纪纲自知耽搁的时间长了些,所以弃车就马,匆匆赶来,不料到了以后,还是夏浔走在了他的前面,叫国公等他,心下也是讪讪,暗中却又有些窃喜,心气儿一平,与夏浔往来,便不再斤斤计较了。次日启程时,他未蒙邀请,便主动请见,上了夏浔的车。
车中二人坐定,各捧一杯香茗,纪纲道:“国公,咱们距北京可已近了。此去北京,头等大事就是关外的鞑靼和瓦剌。建皇城修皇陵,自有专司人员,国公小小过问一下做做样子就成了,可下官在天津卫建锦衣卫衙门召纳锦衣校尉并加以训练,这却是实打实的事儿,不能胡乱应付了事,咱们二人一在北京一在天津,要时常商量事情,恐怕不甚方便。”
夏浔抿了口茶道:“这倒无妨,你带的自有人手,天津那边,你择地选址之后,具体营建事宜,可着一亲信可靠之人就近督建便是了。至于召纳校尉,天津卫本就一军港,能有多少百姓总是要从北京召人的,这事儿也少不了北京行部的帮忙,你去天津卫定下前期事宜后就可以长驻北京了。
至于我么,咱们两个奉旨操办的这桩秘密,行在官员并不知晓,属于绝对的机密,既然我到北京的公开使命只是巡视皇城营建的进度,过问皇陵的择址和修建,少不得要装装样子,这也需要一些时间,等你回到北京的时候,你我正好可以正式开始计划。”
纪纲蹙眉一想,颔首道:“成,就依国公的主意。”
夏浔道:“皇上的主意是驱狼斗虎,利用鞑靼和瓦剌之争,削弱他们的实力。这一招,鞑靼和瓦剌经常对我大明使用,我大明征讨鞑靼的时候,瓦剌装模作样地表忠心,似乎要倾巢出动,协助天兵,结果却只是按兵不动,坐视我两虎相争,等厮杀已了,它才来捡便宜。
鞑靼与瓦剌如出一辙,不断挑唆我大明对瓦剌出兵,信誓旦旦要附从出战,可我大明若真的出兵,它们一样只是做做样子,只会保存实力,等我们拼得两败俱伤,它才来捡便宜。如今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轻易不会上当,要想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就得让万松岭在瓦剌部落真正发挥作用。”
夏浔说到这里,凝视着纪纲道:“纪兄,皇上可是把万松岭交给你锦衣卫负责的,如今你们做到哪一步了这些事情,我原来打听不得,不过,现在我必须得心中有数,咱们才好商量对策。”
纪纲微微一笑,道:“国公,纪纲做事,自有分寸。时间虽然不长,可纪纲在瓦剌那边已经打开了局面,万松岭身边近侍之中,现在有两个我的人,他的私奴之中,有一个。另外,我撺掇万松岭强烈要求,复有豁阿哈屯和撒木儿公主的鼎力相助,哈什哈和马哈木一班人迫于无奈,只得允许万松岭建立了一支三百人的私人卫队。
哈什哈马哈木太平和把秃孛罗都拼命地往里塞自己的耳目,豁阿哈屯和撒木儿公主也挑了些忠于自己的武士加入卫队,服侍大汗,嘿嘿,这个机会,我自然也不会放过,现在万松岭那支唯一的三百人的亲兵卫队中,就有七个是我的人”
夏浔听了有些惊讶,这些成绩听来微不足道,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非常之难。且不说万松岭这位便宜可汗是哈什哈马哈木一班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一个傀儡,受到他们的重重监视,就算他的身份自由,要往里面安插侍卫也不容易,须知此前锦衣卫在瓦剌并没有基础,弄几个中原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混入草原,取得一些部落的信任,就已难能可贵了,还要接近万松岭,被他选为侍卫而不引起哈什哈马哈木一班人的警惕,着实不易。
夏浔深深地看了纪纲一眼,难怪此人飞扬跋扈,瞒上欺下,却依旧被朱棣宠信多年,此人若用之得宜,确实是个干吏。明君驾前,没有谄臣,仔细想来,永乐所有的人,还真没有一个是靠溜须拍马奉迎上意而获圣宠的,不管是文官武将,亦或是这些监察系统的酷吏,陈瑛也好纪纲也罢,都是一身的本事。
夏浔吁了口气,道:“纪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取得这样的战绩,着实令人钦佩。只是,欲行大事,凭这些人,是无法左右瓦剌诸部首领意志的,要发动瓦剌与鞑靼之战,就得让万松岭在瓦剌说得上话,要让万松岭在瓦剌说得上话,就必须得削弱哈什哈马哈木太平和把秃孛罗这四位辅政的权力,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
纪纲道:“的确不容易,要按部就班地去做,就算一路顺利,恐怕也得用上三十年时间。可是如果用些非常手段,一炷香的时间,就足以达成目的”
夏浔目光微微一闪,蹙眉道:“刺杀”
纪纲得意道:“不错”
夏浔道:“刺客本身,从来都不能成为影响政体的根本力量。”
纪纲道:“我明白可是如果继承人未定,且又不只一个继承人,他们就必须要一个名份,而这名份,只有万松岭这个大汗能够给予他们”
夏浔微微眯起眼睛道:“马哈木和哈什哈都是人中之龙,两个人但有一个在,万松岭就无法掌握话语权”
纪纲恶狠狠地道:“那就把他们两个都干掉”
夏浔微微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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