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时的那条路,走在路上的人却只剩孤单一人。秋去春来,萧瑟的荒山野岭间不知不觉已是草长莺飞。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漫山遍野的新绿让人气定神凝,却怎么都做不到心如止水。
到山脚后陈云旗搭上了一辆无照运营的黑车,支付了丰厚的酬劳让司机将自己马不停蹄地直接送到了c市机场。
紧赶慢赶买到了最晚一趟航班的票,匆忙的奔波短暂掩盖了内心的伤痛。他拉开遮光板,看着城市建筑在视线里逐渐缩小着比例,最终变成了一块块沙盘模型。当飞机穿过浓雾冲上云霄,一头扎入无尽的黑夜里时,他终于感受到自己正在离三三越来越远了。
大部分旅客在起飞后不久就昏昏欲睡了。乘务员贴心地关闭了客舱灯光,邻座的女士正专心致志地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籍,竟没察觉到光线的变化。陈云旗伸手替她按开了头顶的灯,灯光一亮,她被惊动后先是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很快又对陈云旗报以一个友好的微笑。
陈云旗阖眼仰靠在座椅靠背上不断尝试着让自己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他心里像堵着一团解不开的线,千丝万缕的另一头系在大山里的少年人身上,随着距离逐渐拉远,感知也渐渐变得微弱,却仍旧是剪不断理还乱。
我的三三,现在还好吗?
飞机抵达目的地上空时已是午夜时分,机舱广播通知前方即将到达的消息后,客舱内的灯光骤然亮起,所有乘客都从睡梦中惊醒,在乘务员的逐一检查下调整着座椅靠背,纷纷起身赶在洗手间关闭前排着队上厕所。
陈云旗揉了揉酸涩的眼皮望向窗外,大片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在地面,飞机已经低得能看清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他转头正对上邻座那位女士同样望向窗外的视线,两人便再次友好地微笑致意。
明亮的光线下陈云旗看清旁边坐着的是一位气质优雅的女性,她穿着墨绿色的质地良好的丝绸衬衣,浓密的茶棕色卷发披在肩头,露出的一只洁白耳垂上戴着价值不菲的钻石耳坠,一丝不苟的j-i,ng致妆容让她眉眼间看起来没有半分疲惫,更看不出年龄。她微笑着问陈云旗:“你来旅行的吗?”
陈云旗摇摇头说:“回家。”
“哦,在c市工作?你应该才毕业吧?看起来非常年轻。”
她口气十分淡然沉稳,并无过分的好奇和打探之意,反倒带着些熟人般的亲切,陈云旗便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我在s市读书,确实刚毕业,但也不算年轻了。”
飞机迟迟未接到地面允许降落的通知,只好在城市上空不断盘旋。机上的乘客再次爆发出一阵不满的议论,让原本淡定的人也跟着焦躁起来。
身旁的女士向他伸出手说:“真巧,我也在s市工作,我叫薛梦,你叫我梦姐就好。”
陈云旗也伸出手跟她虚握了握,说:“梦姐你好,我叫陈云旗。”
交谈中梦姐告诉陈云旗她在s市经营着一间规模不小的酒吧,这次是回家探望生病的亲戚。当她听说陈云旗就读的是金融专业时,立刻眉眼一弯笑盈盈地说:“我爱人也在投资银行工作,等你回s市,有空来我的酒吧玩,我介绍你们认识。不过他很忙,天天加班,经常见不到人。”
陈云旗笑了笑说:“确实,投行有句话叫‘不娶投行女,不嫁交易男’②,做这一行没日没夜,压力真的很大。”
梦姐对这个斯文体面的年轻人也非常有好感,她把垂落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优雅地笑着说:“这么辛苦,你还想进投行吗?”
陈云旗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说:“想,说实话我对oe可能更感兴趣一些,但我还是愿意从基础做起,在analy实践中累积经验,从关注行业发展趋势上学着如何去增加利润扩大率和市场占有率,而并非只注重行业深度...”
梦姐看着年轻人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眼中闪过的熠熠光彩,笑着打断他说:“快别说了,你们这些行业术语我可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她拧开纯净水抿着红唇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说真的,你刚才的表情跟我爱人好像,他跟他部门那些小伙子们聊工作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你们啊,”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把热爱都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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