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峯止步回头:“嗯?”
“这两天大家都挺幸苦,你定个地方,今晚让大伙都放松一下,账都算我头上。我今晚有点事,就不去了。”
“好,”
刑罪坐下,面色淡漠,然而此时此刻心底却像是突然被投入了一颗巨石。
他隐瞒了。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清明此时身在何处。
两月前,清明在尹氏医院的天台中枪之后,刑罪发了疯的将他抱到医生面前。眼睁睁看着满身是血的人像是没了呼吸,静静的闭着眼,在医生护士簇拥下被推进了手术室,与自己一门之隔,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刑罪整个人坠入了无尽头的恍惚之中,像是方拼命从渊薮中爬上来的生还者,茕茕孑立于孤岛中的一块陆地上。他喉咙像是吞了一块铅球,压抑哽咽的发不出声,汗水混合着泪水刺痛双眼,每吸一口空气,他都想象自己是在替清明呼吸。没吐出一口心肺里的浊气,心却愈发沉痛。
身体的感官依旧能轻易的回忆起那股绝望感,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刑罪的心仿佛是放在油锅里煎熬一般。那种无助感吞没了他所有的理智,绞杀着他的分寸。唯独能做的,也只是呆坐在抢救室外的地上,刑罪面上平静的可怕,眼底猩红扭曲了他的视线,眼里,心里,骨子里完完全全的都是清明的影子。他自己一个人沉浸在无限的恐惧中,甚至丝毫未察觉到周围人向他投来的怪异目光。
这样想来,他这辈子倒还没这么害怕过。
爱情里,得到一个人的感觉像是幸福,甜蜜的温柔陷阱,一旦深陷其中,从此便沉溺无法自拔。而又怎么会想到,要事先演习着另一种悲恸情绪——当你失去深爱之人时的痛苦。所以当这种灾难真正降临到头上,往往是一招毙命。
当时刑罪心里划过一个念头:清明在抢救室里被救,而自己则是在抢救室外自救。无论是被救还是自救,折磨最深的人只会是自己。
好在清明与死神擦肩而过,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后醒了,人瘦了一圈,眼窝下蒙了一抹子青灰,脸色却还是异常的惨白。醒来后,清明没有说过一句话,要么闭着眼沉默,睁眼时,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刑罪身上。那是一种很平静的眼神,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那种眼神就像是盲人投来的目光,没有焦距点。刑罪有时对上他的眼神,清明也从不闪躲,两人对视无言。这么安静的清明,让刑罪心底生出了一丝慌乱。
清明住院那段时间,刑罪每天开车在宕城与a市间穿梭,乐此不疲,只为了守在清明身边的时间能多一些。他一边处理案子,忙到深夜十二点后又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回a市的尹氏医院。几天下来,人也明显瘦了一圈。
就这么小心翼翼守护的人,却还是在一个月前消失了。
没人知道清明去了哪里。内心厮杀挣扎了一宿之后,刑罪才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去找清明。
没人知道,这个决定背后的刑罪,成了一只被剥了皮的狼,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苟延残喘度日。然而刑罪心底总是愿意相信,清明会回来,回到他身边。
爱一个人就意味着要无条件的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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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木森打来电话。
“我听方小来说,今晚聚餐你不来,大伙有一阵子没聚了,你怎么能这么扫兴。”
刑罪淡然道:“我去后会更扫兴。”
“随你。”
刑罪方要挂电话,木森察觉出,在他挂电话之前又开口:“清明还是没跟你联系?”
刑罪置若罔闻道:“没事就挂了,我还有事。”
“刑狗逼,你至于么?不就是失个恋,再说人家清明应该还没甩你吧,你用得着要死不活的么…”
嘟嘟嘟…
木森还没说个痛快,手机那头已经传来挂断的提示音。
其实木森打这个电话来,并非时想拿刑罪当排遣。作为刑罪多年的搭档加朋友,他自然看出了刑罪这阵子的反常。也深知令其反常的罪魁祸首是谁。虽然他也不清楚清明这段时间突然失踪的原因,但见刑罪整日除了在工作时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之外,私底下又将自己一个人困在自己的皮囊里,断绝外界一切联系。这已经不是原来的刑罪了。
木森无奈又气愤:“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活该你没朋友。”
在a市的溪山陵园,清朗将一束紫色郁金香放在一块墓碑前。听清晟邦说,紫色郁金香是尹岚最喜爱的花。花语也很浪漫:永不磨灭的爱。
清朗站在风中,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敛神离开,朝另一处墓地走去。
尹氏医院的那次天台事件结束后,许羿在住院后的第二天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父亲清晟邦也这次事件中失去了一条腿,子弹打穿了他的左小腿骨头,由于就医太晚,腿部神经坏死,肌r_ou_功能完全损坏,下半辈子的清晟邦只能依仗拐杖走路。由于担心许羿会再次回来报复清晟邦,清朗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家里。
对于清晟邦,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有爱有恨,有怨有怜。毕竟,清晟邦也是自己的父亲,他伤害了自己的母亲,掩盖了伤害清明一家的罪行,可也从未缺席他整个童年。
同清明一样,他没办法原谅清晟邦,却也没办法不去爱他。而这个爱,是流淌在他身体里的血液,是永远也磨灭不掉的血缘亲情。
而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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