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谢潮声整夜未眠,他一直看着梁屿睡着的模样,几乎控制不住把人叫醒、再狠狠做一次的念头。
第二天梁屿是被谢潮声叫醒的。洗漱完毕,饭桌上摆好热腾腾的早餐。梁屿用勺子舀着热粥,偷偷观察谢潮声的脸色。谢潮声看上去比昨天更憔悴,碗里的粥滚烫得很,他浑然不觉,不断往嘴里送。
梁屿说,等会儿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就好了。
谢潮声手里的勺子陡然跌落进碗里,几滴热粥飞ji-an到手上。他看了梁屿很久很久,久到碗里的粥完全冷却,他才应了声好。
走之前谢潮声拉住梁屿的手,死死地盯着他看。他问梁屿,从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吗?等他过去找他,多久都等的那些话。
梁屿“嗯”了一声。
谢潮声猛地松了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好像濒死的人听到缓刑的判决,突然间又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梁屿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直到走完楼梯、走出这栋居民楼,他仍不敢回头看一眼。眼泪一直往外飙,他一边抹走脸上的泪,一边在心里大骂特骂谢潮声这个笨蛋。
明明很舍不得他,可是又不肯说出挽留的话。说一句让他别走真的就那么难么。
梁屿更气的人其实是自己。他能猜到谢潮声的决定,他们的爱情和他的未来相比,几乎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他老早拒绝了父亲关于出国的提议,并且早就决定好了以后都会陪着谢潮声。
至于为什么还要骗谢潮声这么一遭,纯粹是想到当初某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他想让谢潮声也体会一下被爱人抛下的痛苦。
一人一回,很公平。
尽管现在难过得掉眼泪的还是他自己。
梁屿走了没几天,谢潮声的外派也结束了。他将行李打包好率先寄回去一部分,剩下的都是梁屿没带走的东西,衣服、鞋子、书籍,还有他用惯的雨伞、暖水袋、充电宝等零碎物件。
谢潮声把这些东西通通收进行李箱,最后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离开了他们住了三年的出租屋。走的时候并非毫无留恋,只是梁屿不在身边,他更加不敢逗留,只能逃也似的离开这座城市。
寄回去的行李送达的时间比他预料的要早,他人还在车上,已经收到已签收的提示。以为是菜鸟驿站帮忙收的快递,他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等他回到他们的小窝,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谢潮声用钥匙开了门,准备迎接满室的黑暗与扑面的灰尘。
开门后刺眼的亮光让他瞬间僵在门口,谢潮声有那么几秒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第一反应是家里遭了贼。
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清新剂味道、室内家具纤尘不染的表面、沙发旁边格外眼熟的行李、以及茶几上的白玉花瓶、包括花瓶里盛放的百合花,这一切迹象都反常得近乎诡异。
卧室门是关着的。谢潮声注意到这一点后,立即走向卧室,拧动门把手时手心微微出了汗。
他不敢说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门是从里面被打开的。梁屿穿着睡衣,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就这么出现在谢潮声面前。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谢潮声,道,你回来了。
紧接着下一句是,饿不饿,你吃饭了没?
语气很平常,好像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好像谢潮声不过刚下班回来,而他只是提前睡了半小时,他们仅仅几个小时没见面而已。
谢潮声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梁屿,良久,他才慢慢伸出手摸了摸梁屿的脸颊。
直到确定眼前人是真实的,不是幻觉,他将梁屿揽进怀里,用力抱住,力度大得近乎要把骨头都捏碎。
梁屿回抱住谢潮声的腰,脸枕在他的肩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谢潮声问他,不走了吗?
梁屿回答,不走了,以后都陪着你,哪也不去。
谢潮声又道,真的不走了吗?这次错过了,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了。
梁屿笑道,除了你身边,我还能去哪?
很久以前他就想好了今后要走的路,不管世界有多大,不管可选择的路有多少条,他只想陪在这个男人身边。
他仍记得十九岁生日时许下的愿望,他希望他们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愿望说出去就会不灵,所以他谁也没告诉,连谢潮声也不知道。现在愿望已经在践行中,他相信会实现的。一定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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