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活出了大人的单调。
所以哪怕余棠只给她买了一杯蜂蜜水,牵着她好像只是在街上随意走,小家伙也要比平时活泼许多,看完一个街头乐队的演奏后,仰头大声喊道:“余老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余棠低眼笑着看了看她,没说话,等她走累了,才弯下身将她轻巧地抱了起来,“去看看我小时候住的小院子,好不好?”
“好啊。”程艺朵顺势眼睛弯弯地搂住她脖子。
第9章 谢谢
天色有点暗,段汀栖下班后很快收拾了桌子,拎起……那袋外卖送来的纸钱和香烛,心累地寻着老头儿给的地址来到了一条名叫沧水街的小巷。
这条小巷尽头没通马路,而是连通着一座小桥,名叫千秋桥。
其实她年幼的时候,曾经随着老头儿来过这里一次,也见过余棠的师父一面。那是个叫叶巍的中年男人,个子很高,骨架纤长,却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术,是武林名门的烈雪刀后人。
烈雪刀,刀如其名,每一式都刚烈果决,叶巍却是一个极度沉稳和斯文的人,在那个年代有着相当高的学历,平常在当时的国企大厂上班,做副职领导的技术工作。
余棠在性格上非常像他。
那时的武林行将就木,叶巍虽然功夫高,师门名气大,但在一帮前辈老人面前,却始终非常低调。当时有功夫,有辈分,人路广,在众人面前能说上话,还仁义好施的老人并不少,叶巍却因为性格的肆意洒脱,有着自己独有的好人缘。
在那时,无论是有事求助还是单纯的相交来往,那些人总喜欢先来找叶巍。
段汀栖记得老头念叨过,二十来年前,天南地北的不少门派后人在时代的洗牌下无所适从,曾一齐举家迁乡地来棣花投奔他。他并非大富和权贵,却用自己独有的门路将那些人安排的井井有条。
而格外相熟和对脾气的那一些,他就带起来指导技术和培训,后来一起带进了国企,让那些人有了正式殷实的工作。也从那时候开始,叶巍隐隐有些被众人捧起来的意思,一些还保留着大小传统的事情都让他带头统筹。
只是他清楚一些东西越拒绝越来劲,所以从来不在这种事上推拒多说,只是时时刻刻四两拨千斤地轻巧作化。后来整个武林越来越破落,大家都成了新时代的好公民,这点儿东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通透和豁达的人段汀栖也见得并不多。
余棠在这一点上,也非常像叶巍。
没想多久,她面前出现了沧水巷十一号的牌子,余棠从小长大的地方。
面前的门墙还是黛瓦飞檐,褐漆木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看起来灰很厚,应该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段汀栖望着那把锁,脑子里想的是老头说可以偷偷烧纸的话——当然可以偷偷烧,里面谁能看得到。
她安静看了那把锁两秒,缓慢抬头,左右望了望,而后忽然脚尖轻轻一点,转瞬间就径直跃过了七尺高的外墙,到了院子里面做贼。
下午那会儿下了一阵非常短的小雨,外面的水泥路面都已经干了。但脚下的小院子铺的是青石板地砖,砖缝之间有一些青草带着泥土冒了出来,散发着s-hi漉漉的气息。
段汀栖绕过侧墙,走进正院时,脚步忽然顿了下来。
面前偌大的院子虽一片空旷,却并不杂乱,在非常干净的空地上,有着数堆烧过纸钱后的灰烬。有些已经被风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圈灰印,有些却还泛着零星未熄的火光。
她方才在门外闻到的香火气,并不是从别的地方飘出来的。
段汀栖目光慢慢地扫过去,每一堆灰烬的前面,都整整齐齐地敬着十四柱不尽相同的香。
有些人哪怕故去多年,也仍有天南地北的人始终在心里惦念着他,在祭拜的日子里相继回到这里,偷偷敬上一炷香。
段汀栖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起来,不知道多年未归的余棠看到这些东西,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她心下原本有的一些浮躁气不知不觉沉了下去,略微打量了一圈眼前的三合小院后,脚下避过那些肃重的纸堆,走到了正门口的一个偏角下。
这个偏角有一颗半人高的海棠,虽然过了花期,却仍旧长得郁郁葱葱。无论夏蝉冬雪,它多年来一直坚守在原地,迎来送往着故人。
段汀栖蹲下身,垂眼将纸钱点了起来。
……
余棠一路上都很沉默,抱着程艺朵缓步走过千秋桥后,脚步越来越慢地在巷尾停了下来。
程艺朵顺着她的目光往静谧祥和的古巷里看了看,然后转回头,小声地喊了句:“余老师。”
余棠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边继续走边问道:“小时候见过爷爷奶奶吗?”
“爸爸说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程艺朵摇摇头,然后想起身边那些疼爱孙子的老人,低声说:“外公外婆还在,但是他们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
余棠心下清楚原因,没有应声。
程鹏飞已经年近四十五,曾有过一个前妻和儿子,程艺朵的妈妈当年非要嫁给这样一个二婚的男人,父母强烈的反对虽然不尽合理,但是人之常情。
而这么多年却仍旧没有松口缓和,也是人情少见。
她抱着程艺朵停在褐色木门前,并没有再多迟疑,低眼无声摩挲了一下手中不知道何时摸出的钥匙后,就轻轻拧开了门上的铜锁。
开锁声猝不及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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