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平日里如一潭死水般的心陡然间开始疯狂跳动,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可能是烈阳太盛,炙烤得他体温上升,额头有汗珠轻轻滑落,忽然就忘记了呼吸,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等着邢楷开口和自己说些什么。
一向宠辱不惊的黑鹰继承人,杀人不眨眼的江寒,从未想过有一天在碰到邢楷目光的时候,能紧张成这幅鬼样子。
邢楷被他这直勾勾的目光凝视得有些不自在,抬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认识你吗?”
短短的一句话,带着点孩子特有的稚嫩气息,摧毁了他所有的兵荒马乱,所有的翘首企盼,六年来的跟踪,六年来的单方面爱恋,六年来堆积起来的温情,六年来的臆想,在这句话结束之后,就变成了他眼底怒不可遏的烈火,深不见底的冰刺,泛滥成灾的嫉妒。
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江寒当然什么都没说,他回了邢楷一个礼貌而绅士的微笑,说话的声音像盛夏里突然吹过来的一阵凉风,让人觉得很舒畅,“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只是觉得……”说话时江寒已经将视线移到一旁的陆铭身上,然后蹲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长得还挺好看的,所以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听到有人夸陆铭,邢楷特别自豪地笑着说,“是吧?长得好看吧?好多人这么夸他呢,是我弟弟,我最宝贝的弟弟。”
江寒只是快速扫了一眼,收起眼中的厉色,继而又抬头看着邢楷,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其实我觉得你长得比他好看。”
“胡说,他最好看。”
江寒起身,不置可否,脸上迅速恢复成了往常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声音也莫名寒了几度,“不过你以后应该看不到这张脸了。”
他声如蚊呐,邢楷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再见。”
“莫名其妙。”邢楷嘟哝了一句,也没有细想,牵着陆铭就离开了。
刚离开的江寒驻足转身,邢楷两人的身影已经被蜂拥而至的人潮淹没了,他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把邢楷所有的家人全部抓起来,还有那个陆铭,全都绑了。”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引起喜欢的人的注意吗?”江寒看着窗外邢楷的身影,随意地问,身后的霍远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兀自开口,“我不知道,因为没人教过我,除了怎么杀人,没人教过我其他的东西,所以我只好自己琢磨了,其实有好多种方法,而我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
砰地一声枪声响起,中枪的人应声倒地,邢楷看到已经断气的奶奶,受到巨大的刺激,疯狂叫喊,“奶奶,奶奶——”
他跪在地上,身上被绳子牢牢捆绑起来,左右各有一个人高马大的人擒住他的胳膊,防止他乱动,而他面前,血淋淋地倒了一排亲人,“不要,不要……外公——”
江寒眼皮都不眨一眼,无视邢楷的哭喊,继续开枪,“想起我是谁了吗?”
面前的江寒正襟危坐,十五岁的体格已经能把身上那套深蓝色的西装衬得大方得体,如果没有手上的枪和脚底下喷ji-an的血,大概会以为他是一个高贵的富家少爷。
第一次正式直观残忍的杀戮,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恐惧席卷而来,让邢楷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哭喊好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个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你是……是见天下午那个碰到我的人。”
又是砰地一声枪响,五岁的堂弟中枪倒地,而江寒面色依然如常,“再想。”
邢楷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杀了,不要杀了,不要再杀了!”
枪声就这样此起彼伏,响彻了那个夜晚,直到江寒杀光了最后一个人,邢楷依然没有想起来他是谁,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很讽刺,“我与你而言,不过也就是一个擦肩而过,转身就能忘掉的路人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告诉你我是谁。”
江寒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邢楷,用手里那把还有余温的枪挑起邢楷的下巴,“我叫江寒,你的亲生父母是我爸杀的,你的家,是被黑鹰轰平的,你其余的家人,是我杀的,现在记住了吗?”
灯光昏暗,他分明清清楚楚地从邢楷投过来的眼神里,看到了挡也挡不住的恼怒和仇恨,那一刻他知道了,想让邢楷记住自己的事情他做到了,彻底做到了。
而他一直想从邢楷那里得到的某些东西,也彻底消失了。
“我跟踪了他二十多年,”江寒收回思绪,低头一张一张翻看手里一摞厚厚的照片,那是手下在兰云省监视的时候拍下来的,都是他和陆铭生活的一些日常,“发现他只有和陆铭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笑。这种发自肺腑不加任何伪装掩饰的笑,他在美国的十五年,我一次都没有见过。”
“那个陆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亲手解决了他,本来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怕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再也见不到他笑了。”
“boss,瞻前顾后可从来不是您的作风。”
“的确。”
“boss, 他已经发现地下军火库了,再这么放任不管……”
“霍远,我后悔了,我后悔那样对他了,你说我怎么样做,他才能原谅我?”
☆、铭心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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