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放松着发呆的陶符一下子提起了心,竖起了耳朵,循着声响回头望去,看见有个人正沿着转角木楼梯一步步地慢慢走下来。
那是个年轻男人,身高腿长,穿着棉质的浅蓝睡衣,清瘦又清爽,看得人耳目清凉。他扶着栏杆缓步走下来,侧头,目光朝下对上陶符呆呆的双眼,微微笑了一下,散漫而懒洋洋的样子,衬着如画眉目,好看得像瞬间照进昏暗室内的一束光。
“啊……都不知道你在!”被这束光照到的陶符心跳都漏了一拍,条件反s,he般站直了身体,眼神略带慌张。
那是温镜玺,陶符妈妈的哥哥的再婚妻子带来的孩子。
初见他是十三年前,在乡下外婆家过年的时候。
那时他十三岁,被温婉的母亲和五大三粗的继父带到围着火炉烤地瓜的陶符和两个表妹面前介绍,要他们叫他表哥,说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之后大人们便去打牌,把他留在了火炉边跟表弟表妹们一起玩。但他却并没有加入他们一起蹲在火炉边用火钳扒拉炭火灰中的地瓜,而是拿了本画册坐到一边的竹椅上闲闲翻看。
六岁的小陶符傻愣愣看他,他回以一个浅淡的微笑,便继续低头看画册。那笑是极好看的,却也是冷冷清清不带感情的。
陶符看看他那过分清秀漂亮的长相和干净整洁至极的衣着,再照镜子似的看看敦厚壮实的表妹们身上五颜六色的花袄子和平凡脸孔上的炭火黑灰后,垂下头盯着水泥地发呆,莫名的情绪低落,闻着地瓜香也不觉得诱人想吃了。
早一段时间就听说了舅舅再娶的事,也听说了新舅妈带了个读初中的儿子,儿子长相随他那无业酗酒赌博家暴只一张脸好看的生父。见到他们母子之前,家里人一直在议论,那么差劲的前夫,到底是长得多好看才让新舅妈忍了十多年……真见到了,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呆。
陶符这份呆从当年的六岁持续到了如今的十九岁,还是改不了,几乎变成了本能。本能地一看见表哥就会愣一下,然后紧张。就好像一堆普通石头里的一颗普通石头,忽然见到一块莹润剔透的无暇美玉,怎么能不紧张呢。
陶符到广州读大学,知道表哥也在广州,做自由c-h-a画师。虽然偷偷关注了他的微博,却觉得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完全不敢去找他。
没想到却在一个月前接到了他电话。电话里的温镜玺非常亲切地关心了一番他的学业和生活,然后问他有没有时间帮他照看一下刚开的咖啡馆,有报酬。
陶符想都不想就说有时间,忐忑万分地从学校坐十几站地铁来报道,一见是个幽静小巷里的老房子,喜欢得不行,于是一没课就来,还带上电脑和书,没客人时俨如在图书馆自习。
只是见到表哥的次数屈指可数。从微博动态来看,他最近在忙签售和什么奖,好像很忙。陶符好奇,但也不好意思问,尤其仅有的几次看见他时,他总是一副疲惫得睡不醒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陶符说完一句话,是感叹句,怕只得到微笑得不到应答,紧张地又说了个问句。
“昨晚凌晨,”温镜玺一边笑着说,一边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太晚了就没有告诉你。”
“噢噢。”陶符连连点头,看见矮木桌上残剩的杯盘,赶紧动手想拿走收拾。
“在看什么呢?”温镜玺的目光却落在他开着的电脑上,托着腮,笑问。
陶符这才察觉到刚才那首歌的视频还在播放着。
暖光灯下,温镜玺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格外柔和,柔和得陶符心头一软,忽然就很想跟他倾诉些什么。
于是他把电脑侧了侧,给温镜玺看,同时解释:“是翻唱的歌,这个歌手昨天下午来过我们店里呢!声音真的好好听啊,低低的、沙沙的……他跟别人合唱,明明歌词少得可怜,弹幕却多得可怕……人气好高,可惜现在已经不唱了。”
陶符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说完脸都热了,才意识到自己没克制住兴奋,叨叨叨地像个话痨,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看向温镜玺。
温镜玺逆着光坐在对面沙发上,微倾身向前,手肘支在桌上撑着脸,侧头看他,耐心地微笑着倾听着。
近在咫尺的距离,陶符发现温镜玺白皙面色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笑容也是虚弱的,一时又紧张起来,抬起手想触碰他额头又缩回忍住,小声问:“表哥……生病了么?”
温镜玺笑容一顿,望一眼窗外被大风吹得摇晃的植物们,声音轻轻地说:“感冒,天气太冷了。”
陶符也随他看向窗外,天气愈发y-in沉了,很快又看回他,目光担忧地问:“有吃药么?要不我出去帮你买?”
温镜玺转眼对上他目光,笑容疲倦,却又语带调侃:“不用了,多喝热水就好。”
陶符被看得有些脸热,不自在地连忙站起来,膝盖碰到桌子发出轻响,赶紧又俯身将桌子摆正,再一边拿起自己的杯盘,一边快快地说:“那我去给你倒!”
“嗯。”温镜玺将双手轻轻搁在膝上,身体向后靠住沙发背,放松地半闭上眼。
傍晚六七点的时候,外面天黑了。
陶符还是出去药店买了盒感冒药回来,跟一杯热水一起放在桌上,又在旁边放了一份黑色陶瓷杯烤的熔岩巧克力,刚出烤箱,热香爆浆,看着就可口。
温镜玺洗完澡,穿着白毛巾质地的浴袍下楼来,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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