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标牌?咔擦一张特写。
路过的美女?咔擦一张背影。
远处的江景?咔擦一张远景。
哦,还有那繁花似锦的公园,他也钻进去这里看看那里拍拍……
讲真的,以前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闲心。哪怕来过这里很多次,他对周围的风景都不熟悉,每次都好像打仗一般,匆匆来,匆匆去。
单纯为了取悦自己而放慢脚步,这还是头一回。
最近这两年除了直播就是上课,以前除了训练就是比赛,算起来已经好多年了,这一年年忙忙碌碌,自然忽略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他这个人,好似已经与世界剥离,此时晒着太阳吹着江风,看着这目不暇接的初夏美静,莫景深恍然意识到,季节却不会停下脚步等他,他需要经常出来看看,才能摸到她的脉搏。
心中感慨来得快去得快,怀着愉悦的心情,莫景深瞄瞄渐渐升起的日头,转向光明广场,开始觅食。
在这样集购物、饮食、休闲、娱乐于一体的超大型购物中心里,想要打发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实在太容易了。
比赛场馆建在九楼,他没有选择直上直下的电梯,而是通过扶梯,一层层往上转。
有新出的夏装,看到喜欢的,他也不买,只是暗暗记下牌子款式,打算回京城再说,省得千里迢迢给自己增加负担;看到稀奇的、不占重量的小玩意儿,他就拿起来仔细看,要是喜欢就买下,要是觉得没意思,就放下;鼻尖微微翕动,闻着一家家店,寻找最能勾动食欲的店,然后走进去,解决午餐……
午饭果然很合胃口,从饭馆出来,莫景深心情更加美妙,看时间差不多,他一手拿着手机挑选照片准备发朋友圈,一手扶着扶梯往上走。
本来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心情很好的一个周末,只是事情不会永远如意,因为他听到了一道记忆中万分熟悉、无数次午夜梦回让他悄悄落泪的声音。
“不行!不能玩游戏!你这学期期末成绩太差!暑假必须去补习!”
“不要嘛~妈~我不要新衣服,怎么样?”
“衣服随便买,游戏不许玩!”
“嘻嘻,姐姐,妈妈说你不许玩游戏~”
她说话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温柔和缓;她决定的事情,依然不容反驳、必须执行;看似温柔似水的娇小女人,狠起来比谁都冷酷无情、凶残坚定。
他只需要听声音,就能推断,此时她那两条弯弯的秀眉,一定微微蹙着,好似眉间拢着轻愁,所以他抬起了头,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
扶梯一道向上一道向下,他戴着大口罩,眼神透着八分杀气两分委屈,死死地盯着那从楼上下来的一家三口。
呵!如今她管辖的“臣民”不再是他了呢!而是她身边那一高一矮的姐弟俩。
莫景深有点想笑的冲动,可眼神还是好似绳索一般,紧紧地拴在三人身上。
十几年过去,她已步入中年,样貌不像年轻时那样j-i,ng致,但她保养得好,如今依然风韵犹存,还多了一点温柔沉静的气质,看起来更加动人。
那女孩子脸颊尤带稚气,微微有点婴儿肥,面容与她妈妈好似一个模子刻下来的,身量高挑纤细,比她妈妈还要高上一截,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活力。
若她是当年那个孩子,今年应该十六了,大概高一?
旁边那个小男孩儿长得浓眉大眼,和她不像,估摸着像爸爸。
莫家人长相是修仙那一挂的,个个气质出众,细看面容却并不是那种j-i,ng致型。
他爸年轻时只能算得上长相清秀,年纪大了,也只能算温润儒雅,他长得好还有气质,都因他脸长得像他妈,身段儿像他爸。
十几年杳无音信的妈妈,如今,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和别人一家和乐。
平静无波的新湖好似投入巨石,眼睛火辣辣地,但他还是盯着不转眼。
她离开的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了,早就懂事了。
那两年他们俩吵架吵得很凶,他那时候不懂他们的分歧,如今留在脑海中的,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慌与难过。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就不见了。
不回家了,也不会给他做好吃的了,更不会管他衣服脏没脏,鞋子该不该刷……
那时候他很难过,就忍不住跟好朋友说,好朋友在这方面恰好有经验,就跟他讲,爸妈不在一起了,只是离婚了,他们依然爱他的!只不过不再住在一起。
所以他难过,还是接受了现实,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安慰借酒消愁的爸爸。
之后又过了一年,他妈妈重新出现在家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陪着她回来。
那时候她的肚子很大,草绿色的长裙包裹着的肚子,像个装满水的、草绿色的大气球,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他爸那时候快要气死了,根本没注意他就在旁边听,脸红脖子粗地骂那两人不要脸,说自己死也不会离婚,还说要去告他们重婚罪!
也是那时候,他才朋友说的是错的——他们是分开了,但他们并不依然都爱着他。
爸爸还爱他,妈妈却要去爱别人了,她的新的孩子,就要出生。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眼里只有一件事——和他爸爸离婚。
他们吵架,吵得天翻地覆,家里来了很多人,有长辈,有邻居,到最后还来了警察……
他n_ain_ai来了,搂着他,让他哭,说哭出来就好了。
但他没有哭,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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