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后的丁引意识到自己握青了他的手腕,很是自责,亦很是生气:“已经让你今天不要过来了,你怎么不听呢!”
张小凡才很高兴自己令他恢复了神志,听到对方骂他,脸上的惊喜顿住,十分不安地垂下脑袋,也缩回了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丁引确实告诉过他,他也确实是没有听话,既然对方说的是实情,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该辩驳什么,就像是师父骂他没用,他也只能静静听着,无话可说。
丁引一句话喊完,对方却没声没息的,还低着头嘟着脸颊,一副比他还委屈的样子,于是火气不知跑哪儿去了,自责却更甚,一时又转不过声调,只好扯过对方的胳膊进去竹屋,点了烛火,找出药膏来给对方的手腕擦药。
张小凡乖得不行,扯到床边就自觉坐好,卷起袖子就半抬着胳膊,擦药时用劲大了也不喊疼,只咬着下唇闷闷地忍。
丁引被气笑了,无奈地叹:“小凡。”
后者抬眼看他,他便幽幽地续道:“说话。”
张小凡忍过手腕上的疼,缓慢地问:“丁大哥你……好些了吗?”
丁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嗯,你念的那个咒法很管用。但是下一次,你千万不要过来了,我不想伤到你。”
张小凡垂下视线,想了想才道:“丁大哥一个人,真的没问题么?”
丁引听他感慨,以眼神表达了疑惑,张小凡便闷闷地续道:“之前,去到那个幽谷的时候,我虽然对发生的事记不太清,却仍会不时感到害怕,害怕一个人面对未知,面对黑暗。我知道,丁大哥那时候帮了我,也看得出你体内的功法对你似乎很有影响,你也很怕它影响到你,所以才想留下帮忙……不过小凡没用,大抵也帮不到……”
丁引心底一暖,打断他道:“刚刚还说了你念的咒法有益于我,怎么又要说自己没用了?”
张小凡沉默下来,丁引想起上一次对方看他发作时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下才柔声问:“之前你跟我说,你进山是因为从小住着的村子被魔教毁了,只你一人活下来吗?”
张小凡摇头,眼里隐隐有些思念:“我还有一个玩伴也一起上了青云门,他叫林惊羽,比我大一些,只是我们不在同一峰修行,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虽有年岁相仿的伙伴逃过一劫,但进山分离,三年未见,这三年来,总还是自己一个人承受那些消亡之痛,丁引听得蹙眉:此事不知是否是青云掌门的安排,虽说修行讲究清心寡欲,但总归有点儿不通人情了。
他兀自琢磨着,又问张小凡:“那么,当年的事情,青云门想必也有派人调查,可有眉目?”
张小凡失落道:“尚未听师父提起进展,想必是没有消息,凶手大概……还在逍遥法外。”
丁引疑虑更重:青云门不是所谓的正道三大派之一么?若真有心调查,一个村庄被屠戮也不是什么小事,怎会毫无头绪?还是有什么线索,却不愿告知呢?
张小凡看他沉思,好奇道:“丁大哥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丁引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地摇头:“只是觉得,人的缘分很是神奇。我当年拜师学艺,和你经历倒也类似,生活的村庄被歹人所殁,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张小凡心下撼动,下意识道:“那……丁大哥找到凶手了吗?”
凶手?是那时七年前走火入魔凶性大发的自己……还是当时设计一出假的血案只为将他逼上蜀山的上官警我?丁引眼底一阵恍惚:“找到了,他们……也算是都赎罪了吧。”
……既然大仇已报,为何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却并不如何解脱?张小凡不明白,却不忍再问,只是兀自觉得和这人似乎更近了一些:“那该是好事吧……入门拜师时,师父要我放下报仇的念头……可过了这么久,我还是难以忘怀……”
丁引将他的袖子放下来,温声道:“仇恨执念会腐蚀人心,说不定会做出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你师父是想你变成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不要对旧事过虑过思,其余的,顺其自然吧。”
张小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仍是挂念着适才丁引让他不要再在这种时候过来的劝告,此刻不免顺着对方的话道:“既然丁大哥劝我不要过虑过思,那么,你也不应过多担心伤到旁人。其实,我适才用的咒法不可私传他人……甚至,不可以在人前使用,更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这些……但丁大哥是自己发现的,不算是我相告,我也不会多说其他的事情,只是既然此法有用,可以帮到你,总好过你独自疗伤,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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