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童年无忌共品艳曲
话说贾珠如此这般每日前来林府聆听应麟授书,除却进学的好处,其他的益处便是亦间接增进了贾林二府间的来往与交流。彼时林府老太太亦已过世,林海为子嗣着想,待煦玉出生之后又纳了两房姬妾,然至今尚无所出,由此偌大的林府到底人丁不旺。
而待珠玉感情日进之后,贾珠偶尔亦会留在林府过夜,而煦玉亦时常会随贾珠前往荣府居住。贾母因了煦玉乃贾敏到目前为止唯一的所出,念及贾敏待字闺中之时自己对她的疼爱之情,此番一见煦玉这外孙子,虽大体上生得酷肖其父那般倜傥fēng_liú、温润如玉,然眉目间到底留有贾敏的影子,便也抑制不住宠溺之情,宛然书中日后对黛玉的疼惜之情那般。直搂着不放手,一个劲儿心肝肉地唤。而后来便是连内院的不过几岁大小的元春与贾琏,也被贾敏邀请前往林府,在她跟前嬉笑打诨半日,再命人送回贾府。而若是平日里贾珠得了甚罕见有趣之物,亦是分出两份来送去林府,一份送给林海贾敏,一份则送给应麟。
另一边,却说应麟讲书授课亦是秉承着因材施教的原则,他阅人无数,识人自是无有不准的。虽说贾珠面上看来年幼,然为人行事却是自有主张,应麟对待贾珠便也不依对待幼子的方式,反而遇事喜与他相商。他亦曾私下里寻了贾珠探讨其进学之事,询问贾珠进学是欲求得何种结果。而贾珠亦知应麟并非古板拘泥的道学腐儒,遂也据实相告曰自己进学不过是为科考应试而已,不求能成一代名宿大儒抑或传世才子文星,遂此番只求诵熟《四书》专攻八股时文写作便可。而应麟闻言自是无可无不可,只道贾珠生有奇气,惟叹曰却是生错了时代世道,否则定有更大的作为。
而一旁贾珠闻言则对应麟嬉笑着扮了个鬼脸,对曰:“多谢先生赏识,珠儿亦知先生最赞玉哥却也是最疼珠儿,不过太白亦言‘天生我材必有用’,世间总会有能让我施展的地方!”
应麟闻言则道:“但愿如此。”
后来应麟亦发现贾珠喜读讲史征战之类的书籍,便也准他读些如《孙子》、《六韬》、《三略》之类的兵书,竟对贾珠之后的人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影响。
而对于煦玉,应麟便也并未与之相商了。因了应麟深谙煦玉性情,便惟按照自家理想进行教育,《四书》、《五经》之外则兼了诸子百家、各朝辞赋乃至各家考据集锦等无所不包。
贾珠曾戏谑曰:“先生这是在为下一届的宏词试培养状元~”
应麟则答:“玉儿乃文星照命,若当朝再开宏词科,为师倒也愿荐他一试。宏词科较科考更为不易,区区科考,亦不在话下耳。”
而因了珠玉二人有着不同的风格,二人一道进学也对彼此大有裨益。对于应麟所授知识,平素通常是煦玉悉心记下而贾珠则询问其间个中道理,并以自己所特有的现代思维进行妙趣横生的阐释,倒为进学的时光平添许多趣味。而对于某些学问,煦玉则是引经据典、追本溯源,贾珠则是一点则通、敷畅厥旨。
且说这林煦玉天生自有一股呆气,灵魂中带出一片痴处,由此平素与贾珠私下相处之时贾珠倒颇喜调侃他。某一日午后,珠玉二人在读书之余便一道待于书房之中散座闲谈。彼时丫鬟蒙贾敏授意为二人端来一水晶碟子的玉皇李,澄亮如玉、薄带粉霜。二人遂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不多时便将一碟子的李子吃得所剩无几。贾珠自觉吃得足够,便不再对着碟子,彼时碟中惟剩最后的一颗。贾珠只见跟前煦玉硬生生地将正欲伸向最后那颗李子的手收回,随后又迫使自己转过身子,不去注视那最后的一颗,然却又忍不住频频拿眼斜睨着碟中水果。对面贾珠见状不禁哑然失笑,知晓煦玉对碟中之物想念得紧,遂一面笑一面拿手将碟子推到他跟前说道:“你想吃就吃吧,犹豫个甚?我不和你抢~”
煦玉闻言,将脸艰难地转向一旁对曰:“《世说》云‘融四岁,与兄食梨’,如今我已八岁,又长你一岁,你是我弟我乃你兄,当让‘梨’与你吃。”
贾珠闻言兀自翻了一个白眼,心道不过吃个水果哪儿那么多弯弯绕,你想吃便吃吧,我实际年龄不知道要大你小子多少呢,哪需要你让!遂说道:“好了我的文曲星,别拽文了。别让啊让梨的啦,是李不是梨,你弟弟我不计较这些。况且孔融也是让梨与兄不是?此番便算是弟弟我让李与哥哥你啦~”言毕径直伸手到碟中拾起最后那颗李子亲自递到煦玉嘴边,煦玉见状踟蹰片晌,也不好再说,遂就着贾珠的手吃了,亦不在话下。
当日下午因了应麟有事外出,便留珠玉二人自行温书。应麟藏书甚多,此番贾珠便偷偷从中捡出一本《重镌绣像牡丹亭还魂记》来随意翻看,虽说这书他在前世便早已看过多遍了,此番翻看不过权当打发时日。然煦玉却向来惟读家人先生所荐的圣贤书,而从不看杂说野史之类,尚不识风花雪月、伤春悲秋之事。而贾珠则不然,在贾珠这般的“现代人”看来,这些在古代为家人们所禁止的书籍在现代可都成了名著啊。
此番他二人本各自拾了书在看,待贾珠看到一半之时为书中内容所感,遂不自觉地念出了声:“生生死死为情多。奈情何!……”
未想贾珠刚开口念完这句,身侧之人便抬首从旁问道:“你在看何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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