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鹤淡淡一笑,双手从桌子上移了下来。
“你好像猜到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徐书易道。
“对,”容鹤回答,“我不同意。”
徐书易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容鹤这一拒绝错失天赐良机,他由衷感到惋惜:“为什么?你恨谢林,我也不喜欢他,我们又有了共同的敌人,刚好可以联手搞垮谢氏,继续我们当年没有做成的事。”
“跟一个收买我的董事在董事会上围攻我的人合作?”容鹤身子前倾,双手探到桌下,“而且谢氏算不上我们的敌人,当年只是你我贪心而已。”
徐书易审视地瞧了他片刻,忽然长叹。
“原来你在生气这件事。”他道,“我没有收买你的董事,容忠那天来找我,主动提出想取容皓而代之,希望我能支持。我自然是持保留态度,只是他毕竟算前辈,我也没有当面拒绝。不知怎的,这事传出去,竟成了我支持他颠覆容皓。这可是天大的冤屈,没想到连你也误会我。”
徐书易满脸委屈,仿佛真受到了诬蔑。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跟真的似的。容鹤早十年前还对他深信不疑,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再信才有鬼。容鹤“哦”了一声,问道:“那指使别人给容皓假消息,诱使他投资失败的人也不是你?”
徐书易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瞎话:“当然不是。容皓是你的侄子,我也对他非常关心。有人说他投资失败是我指使的?谁在你面前造谣?有证据吗?”
当然没证据,容鹤静静地看着他,只是浅笑。
徐书易便也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他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食指下意识摩挲容鹤咖啡杯的托盘边缘,“无妨,我们可以在合作中慢慢消除误会。容氏的发展刻不容缓,吞并谢氏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谢林他爱你,不会防备你,你要得到谢氏,易如反掌。容鹤,难道你不想打垮谢氏给自己报仇?难道你不想振兴容氏,重现当日荣光?”
“我当然想重振容氏,但不会对谢氏下手,更不会跟你合作。跟你合作成本太高了,我摸不清这是不是你挑逗我们鹬蚌相争的把戏,更得时时防着你临阵脱逃,这么累,还不如我想个正大光明的办法好好发展。”容鹤翘起二郎腿,身子后靠,倚进柔软的沙发中,“不过话又说回来,徐先生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真是不容易。”
“此话怎讲?”徐书易问。
“徐先生年轻时就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到这把年纪,还是这样。”容鹤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你是不是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可以为了利益牺牲一切,道德,廉耻,甚至爱人都可以不要?”
容鹤意有所指,徐书易明白地听了出来。
他收敛笑容,坐直身子。
“谢林说我什么了?”
“他一个字都没提过你。”容鹤道,“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包厢里的气氛骤然变得严肃而凝重,容鹤微微一笑,回忆道:“你是徐家分支子弟,虽然姓徐,却没有继承权。令尊令堂很有心计,把你从小寄养在徐家主宅,伴读似的陪徐家大少爷长大,与继承人学一样的东西,深得徐家上下信任。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到时候,你站在桂花树下朝我微笑,那样子真是好看极了。当时我就想,不是都说徐家大少爷畏缩懦弱吗,其实很是丰神俊朗。”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搞错人了。”容鹤笑了笑,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门口打了个旋,“你的确优秀,比草包似的徐家大少爷优秀太多,而且你我开始恋爱,我的身份又给你增添了许多政治资本。徐家开始防着你,你表面上不计较,背地也开始算计徐家。”
容鹤顿了顿,对面,徐书易的毫无波澜。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有一点阴鸷,所以他必须一直笑,用笑来掩饰自己阴暗的内在。
“你对我说你想吞并谢氏是想做出些成绩,向家人证明自己,真正的目的却是想得到谢氏半份家产后,再凭借你我的关系,与徐家叫板。”当年的一切历历在目,容鹤花了许久才消化这里头的肮脏与污秽,如今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再翻出来,他不再觉得痛楚,反倒心平气和,“也许是风险太大,你临阵退缩,主动对谢林透露了全盘计划。你们达成协议,你找借口脱身,留我一人涉险,借此重创容氏,使另两家获利,谢林暗地给你支持,帮你成为徐家继承人。那天行动开始前,你突然失踪,临时叫来徐家大少爷顶替。谢林早有防备,不光把我捉住,还当众羞辱了徐家大少。一个懦弱无能,丢尽了脸的人,无论出身多高贵,都不能再成为继承人。顺理成章,你取代他,坐上他的位置。”
容鹤停下来,直视徐书易的眼睛,徐书易平静地与他对视,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更没有半点羞愧。
容鹤也从没期待他会幡然悔悟:“你说得对,我恨谢林,也想过报复。但我更恨把我亲手推入深渊的你。谢林只是狠,而你卑鄙!”
徐书易忽然笑了。
他曾微笑,冷笑,用笑来笼络人心,用笑来施以压力,然而头一次,他笑得如此残忍讽刺,放纵恣意。
“你说错了,”笑够了,他冷冷地看着容鹤,“不是我主动透露给谢林,而是谢林自己知道了我们的谈话内容。他一直爱你,你看不出来,我却知道。你亲口说出‘不会对他手下留情’这种话,他气坏了,发疯似的想报复你,这正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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