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楼的电梯还没修,走楼梯下去,我想起叶云薇爬楼的样子,虽然身上还在疼,又有点好笑。
“所以你那次带我去叶家……”
“你那时候情绪很差,我想让你开心点。”他牵着我下楼:“那时候叶家生意出了点问题,老爷子到处放联姻消息,想稳定人心。我想没有比带你去叶家更能彰显事实的了,而且我刚赶走邢云弼,觉得自己手上的权力已经够了。但是叶老太太比我想的要狠,她当着外人和叶家全家的面问,就是为了让我有顾忌。其实也是我做错决定,因为我有私心。”
“什么私心?”
他牵着我走出楼道,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荒地,长满野草,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他说:“我想早点和你走到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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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还是那辆车,我困得不行,蜷在座位上,枕着纪予舟的腿,盖着他的外套,真没出息啊,连这车里这冻死人的温度我都很怀念。
予舟在拿手指绕我头发。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予舟。”我问他:“你怕我对叶修羽有负罪感吗?”
“不是,那只是个意外。叶家人只是假借他的名义在发泄痛苦罢了。”他告诉我:“你知道要是修羽在这他会说什么吗?”
“他会说什么?”
予舟笑了起来,然而他的笑意却没到眼底,他仿佛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他会说,纪予舟,你这个煞笔,让你不信我,现在傻眼了吧。你有种,小爷我说也说不过你,打也打不过你,最要命的是,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要是我没有天天欺负林湛,怎么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得,我还有个绝招,我死了,你没辙了吧,这些俗人一定说,死者为大死者为大,你纪予舟有理也变没理了,现在你被这群傻子包围着,且受着吧,小爷我先走一步,别处潇洒去了!”
叶修羽有段时间,确实是一口这样的痞子腔调,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整天很不耐烦的样子,我没想到予舟会学得这么像。
我勾住了他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和他交握起来。
“予舟,你在责怪自己吗?”
“没有。”他的侧脸很安静:“我只是,有点无所适从。”
不止是他,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跟叶修羽会是一辈子的交情,没想到会在半途中戛然而止。
“答应我一件事,予舟。”
“什么。”
“以后无论是什么事,请让我为你分担。我知道你觉得就算告诉我也没什么用,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多一个人担心。”我用手指轻轻划着他掌心:“但是我真的觉得这几年的时间都被我们浪费掉了,你不知我,我不知你,这么多的时间,说起来是一起度过的,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好。”他笑着亲我:“你要原谅我,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并未后悔,从他二十一岁开始,一定是无数惊涛骇浪,诸方博弈,变数太多,他把我困在笼子里,虽然痛苦,却很安全,如今我仍然全须全尾站在这里,他会觉得这些决定是对的。
但我太困了。
我几乎不想跟他去争执往日的对错了,我只要知道这个人是爱我的,他没有骗我,就算我觉得他错了,他固执,他死板,他如同陈年不化的冰山一座,我也就能继续走下去。
我不要过去了,我要未来的时光属于我。
“予舟,你知道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喃喃:“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有多惨,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他笑了起来。
他又伸出手来摸我的头发,像摸一只小狗。
“我知道啊,”他说:“但是你是云中的鹤,鹤的身上,是不能有太多重量的。”
但是这十一年来,我最大的重量,就是担忧你不爱我啊。
我想要这样反驳他,却困得说不出话来。
意识渐渐沉重,我整个人仿佛都在往下沉,就这样睡了过去,不知今夕何夕。
第四十五章 秘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大晴天,难得和平,叶修羽不打我,我自然也不骂他,都安静坐在天台晒太阳,大概是春天,风很柔软地吹在我们脸上。纪予舟在我左边,安静地吸烟,天台的边那么窄,叶修羽胆大,站起来在上面走来走去,他穿着嘉远校服的白色衬衫,腰腿修长,风吹得他的头发全往后飘,他像一只骄傲的猫。我抬头看着他,总觉得似乎有句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却始终想不起来是什么。
醒来时我还有瞬间恍然。
然后我想起来,叶修羽死了。
我耿耿于怀的叶修羽,骄傲而残忍的叶修羽,和纪予舟一样j-i,ng彩的叶修羽,他已经死了。
早在六年前,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悄无声息地死了。
我最恨他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他死。我只是希望他跟我一样,被人从五楼追到一楼,跑得气都喘不过来。
纪予舟说,所有人都会说死者为大,但叶修羽会不屑这说法。
但是死总是不一样的。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漂亮皮囊,高傲x_i,ng格,弹得好的那一手钢琴,和未来无数j-i,ng彩的可能x_i,ng,都没有了。
予舟说他不知所措。
我想我现在就是不知所措。
我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然后看见了床头的字条。
他写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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