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参谋二郎腿翘的高高的,正低着头专心修整自己的指甲,文月影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他却听也不听,等到她说完了,才悠悠的放下手上的指甲锉,漫不经心的招来一位勤务兵:“诶,你跟我讲讲,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
那小兵擅长察言观色,很清楚他的心思,便嬉皮笑脸道:“报告长官,我倒是听仔细了,依旧是想为自己开罪而已,满口的谎话,不听也罢。”
赵参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惋惜的开口说:“既然文小姐不愿意实话实说,那就很遗憾了。”说着轻轻的一挥手,那冒着火星的烙铁就贴上了她的皮。
文月影身子当下电打似得一挺,发出了一声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惨叫,她一瞬间疼得思想都已经模糊了,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两旁的铁链却把她狠狠地拽回了现实。
她努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赵参谋,对方嘴唇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可她依然沉浸在剧痛的余韵中,什么都听不真切。
赵参谋见状,又很“好心”的重复了一遍:“怎么样,这一下子有没有让你的头脑清醒一些,学会说说实话呢?”
文月影的视线短暂的聚焦在他身上,很快又垂落下去,她已经失去了打量对方的力气,只是唇齿间磨牙般的挤出几个字:“杀人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赵参谋又是一挥手,这次她挨了两下,一次是大腿,一次是肚子,衣物在烙铁的灼烧下破出了一个个小口子,露出里面黑红交织的皮r_ou_。
烙铁刚刚触碰到她的身体时,文月影原本还抽搐着发出凄厉的声响,到后来索x_i,ng喊叫的气力也没,头往边上一歪,闭上眼睛就这么不动了。
我为什么要受这份的苦呢?她在朦胧中自言自语,这辈子也没这么疼过,哪怕曾经在文府遭受大夫人打骂的时候,跟这样的酷刑比起来,都变得好像慈母的关怀了。
她的头发在之前的挣扎中散开了大半,如今都被汗水打s-hi,成绺的贴在脸上,显出格外的柔弱与顺从。她以往在人前总是强势而高贵的模样,那份高贵仿佛扎根在她的骨头里,无论旁人是为了她一掷千金,还是恶语相向,都不会使这份距离变得更近或是更遥远一些。
赵参谋情不自禁的起身向前,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那本来洁白到冰冷的肌肤,摸起来却是滚烫的。他觉得自己时至今日,才是第一次攻破了她的防线,李屹泉不曾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这令他的心里突然饱含温情,很仓促的微笑了一下,他俯下身子把嘴唇凑近了她耳旁。
“你知道吗?你刚一进这局子,就有人来找我,花了一百块的大洋买你的命。”他很轻柔的在耳边发出低语:“哦对了,那人似乎就是你们百乐门的经理呢,所以说文小姐你可光别看我风评不好,你这人缘也实在很差,咱俩啊都是半斤八两。”
文月影的意识仿佛是漂浮在半空中,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若有若无,连疼痛也消失不见了,赵参谋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只是听,过个很久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你想必也能理解我,在乡下苦了这么久,看谁都不亲,唯独现大洋是亲的。”他从旁人接过那段烙铁,转身放到炉子上“滋滋”的烤了两下:“这个再来一次,可就到了脸上了,我这人也不是铁石心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忍心的。这样吧,你现在点点头,认下这桩事,等过后到了刑场我一颗子弹给你一个痛快,再也不受罪了,不也很好吗?”
死去其实也不错,文月影在内心一片混沌中想道,既不用再疼了,还能即刻与母亲重逢,那不如就这样吧,点点头然后得到解脱,可这样她又隐约觉得不对,自己似乎是遗忘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赵参谋听她并不反驳,觉得是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对方,于是更加胜券在握道:“我这可真是为你着想,不然你想想,一个毁了容的交际花,还有谁会真心待你,不离不弃呢?”
“...会有的。”
他猛然转身,发现文月影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嘲弄,这让他一下子有些恼羞成怒:“你!”
“我活了快二十年,的确是算不上成功,可总也不会像你这样失败。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她的语气很虚弱,心里却是异常的坚定,刚刚那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她想起了许静雯仰着头冲她微笑的脸,和那所小公馆里昏黄而温暖的灯光。
“我不是什么杀人犯,更不能就这样一死了之,还有人要跟我一起相依为命呢。”她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着,一字一顿的说。
赵参谋心中那点微弱的温情一下子变成了自作多情,他一个反手就把铁块往文月影脸上招呼,文月影猛地一偏头,烙铁烫在了她的肩胛上。
抓住她的脖子摁在了椅背上,赵参谋气急败坏的想要再来一下,刑讯室的铁门却轰然打开,门口出现的是蔡局长惊慌失措的面孔。
许静雯得知文月影被释放的消息后,便一阵风似的随王复民赶来了医院,到了病房门口,他却面色复杂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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