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洗
风雨已止,琢磨轩内一片死寂。堂上白烛昏晦,微之又微的光芒,全不能驱散隔帘透入的浓重血腥。院中数具残尸横亘,刑余铐着铁链的双手双足被断,倒在地下,犹不瞑目,披发浴血,神情极为可怖。屋内青年拭去脸颊上ji-an落的血迹,叹道:“先生,不知道你还养这么个昆仑奴啊。”
这青年生得白净文弱,轻眉细目,并不见携带任何兵器,与琅珰先生相对而坐,不止如客人般受礼遇,甚至比主人还放松。他又道:“我们几个慕先生高名,前来拜访,岂料不由分说挨了一顿痛打,真是天大的误会。这位异人杀我华山弟子三人,就算一命赔一命,也是还不清,晚辈委屈,斗胆向前辈讨个公道。”
琅珰先生坐在他对面,神情不见有异,头发衣衫俱一丝不苟,手边仍是那只用惯的玉杯,对青年的话恍若未闻。“你就是松月座下七弟子,乐敬其?”
乐敬其笑道:“原来家师亦曾在先生面前提到我,不胜惶恐荣幸之至。”他眼睛里却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琅珰先生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松月称赞你博闻强识,虽然先天体弱,然而聪慧机敏,一点就透。只是身为名门正派之人,你这手用毒之术,怕是j-i,ng益求j-i,ng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乐敬其道:“先生差矣。世道动荡,武林纷乱,不能自保,一切免谈。我手无缚j-i之力,愧为华山之人,久病成医的研究一点岐黄术,不至于为祸世间的,先生放心吧。倒是家师一生光风霁月,兼备德才,竟在这里还藏着一位红颜知己,这红颜知己还有一位贴身侍卫,师尊若知道,怕是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琅珰先生几乎是悲悯地看着他,缓缓道:“松月本来就难得瞑目的。”
乐敬其道:“为什么呢?就因为这几句话?‘……近日发苍视茫,齿牙摇落。繁骧寄雅,奉侍甚谨,然所服金丹,积滞不化。胸胁闷痛。五内如焚。……忆及吾妹所言,渐知龙鹤恐难追,彭聃不可及也。盖天数非人力,唯黄泉不及相见,以为终身之憾事……’呃呃呃,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连忙将信笺自眼前拿开,珍惜地送到旁边的灯焰上,看它一点一点烧尽了,这才向旁边一个汉子叹道:“五师兄,你怎么看?”
华山排行第五的邵龙飞是个浓眉大眼的j-i,ng壮汉子,手里并不是剑,而是一把阔背砍刀,刀尖犹自缓缓滴血,想见刑余之死他当居首功。“什么怎么看?老六、老八、小十一都死了,咱们还要朝这婆娘请罪吗?”
乐敬其挥挥手:“你还是别说话了。”他又转向琅铛先生,语气又很规矩。“方才唐突了先生,还请恕罪。言归正传,我们来这里,两件事,托先生的福,一件刚才已经办完了,还有一件,
先生想必明了。我那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三师兄,先生不久前当见过,能否告知他去了何处?”
琅铛先生还未开口,只听门外有人说:“老七,你找我什么事?”
乐敬其猛然起身,刹那间已飘到琅铛先生身侧,右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琅铛先生浑身一颤,却依然没有动作,只微微抬高了下颌。见此情形,冯焕渊与高雅进门只走了一步,就僵在当地。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简直令人心生疑窦,由不得乐敬其问一句:“你来做什么?”
冯焕渊:“我可能是来送死的。”
乐敬其又看向高雅:“你又是什么人?”
高雅道:“我来给他收尸的。”
乐敬其点了点头:“你们,先撤剑。”
冯焕渊叹道:“老七,我亟盼你能稍微讲点理。我们本来就没剑。”
乐敬其眼都不眨:“那就好。嗯?你没剑?”他打量二人浑身上下,见冯焕渊身上确实空无一物,皱眉问:“虎尾呢?”
冯焕渊道:“扔了。”
乐敬其顿时放心:“好办。我会很快让你想起来扔在哪的。”
冯焕渊喃喃道:“别人说假话,你们都以为是真的。我说真话,你们却以为是假的。难道我做人真的失败到如此地步?”
乐敬其展颜笑道:“虽然我个人来说,也颇钦佩三师兄你,甚至有点期待你能翻出什么风浪,但大典日近,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你就行行好,让大师兄省点心罢。”他看冯焕渊似乎想反驳,右手稍稍用力,琅珰先生脖颈上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印。
冯焕渊不敢再动,愤愤道:“老七,你才跟他几天,下三滥的本事竟然能青出于蓝。”
乐敬其道:“你还骂我?门外躺的难道不也是你的师弟?小十一崇拜你那么久,这次跟我们下山来还唉声叹气的,说见着三师兄,一定要问个清楚。现下苦状万分地死了,你不思报仇,胳膊肘子还要往外拐呢?”
冯焕渊拊掌叫绝:“哟,这时候倒把我当自家人了。”
乐敬其和颜悦色:“当然,孽缘难断嘛。”他朝邵龙飞抬抬下巴。“五师兄,你去点了他x,ue道,下手可要轻些。”余光却瞟见高雅径自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手上又多使三分力,琅珰先生呼吸已然急促。“停步,不然她命难保。”
高雅古怪地笑了笑:“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停步?”
乐敬其一愣,手上蓦地传来一股反震劲力,虎口一酸。琅珰先生一声清啸,竟是强行冲开被封x,ue道,回身雷霆般一掌直拍乐敬其胸前,乐敬其猝不及防,一交坐倒,玉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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