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周浦江电话,米怀乐联系不到人只好一间一间西餐厅找过去。半个小时后,他在街口拐角一家印尼风味餐馆的贵宾包厢里找到了周浦江。他忿恨地低咒:你个衰人,这是西餐厅?!门口保镖样的两个彪悍的黑衣男子在米怀乐靠近时九十度鞠躬,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姓氏并冠以先生的称谓,显然是被人交代过的。米怀乐吓了一跳,这排场好眼熟,黑社会谈判啊?不会一言不合就真刀真枪的火拼吧?他可是什么武器都没带啊!
周浦江用如沐春风的微笑感染米怀乐,米怀乐报以‘你是白痴吧’的眼神。鄙夷!鄙视!周浦江你到底哪里想不通?非要作弄我不可?!咱们难道不能井水不犯河水,互装陌生人吗?
“周先生,你觉得这样耍人玩儿很有意思?”米怀乐愤怒,但更多的是苦涩。面前这人到底要伤害他到什么程度才罢休?他真的打从心底里难过。
周浦江嬉皮笑脸地迎上来,给米怀乐搬出座位伸手示意他坐在这里:“当然不是,西餐吃腻了,突然想换换口味,又没你电话,通知不到你。”这人说得理所当然,听在米怀乐耳里却只有两个字——借口!他若想知道他的电话几号,根本不用费劲查,只要他动一动口,便会有人自动奉上,顾大□□就是拍他马屁的天字第一人!
米怀乐没功夫跟他打太极,更加懒得跟他纠结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于是僵站着我自岿然不动。
“别傻站着了,快坐下点东西吃。”周浦江回到座位上,拿了菜谱递给他。
米怀乐扫过桌上的一片狼藉,周浦江早就开动了。果然是这样的人!从高中开始就如此。嚣张跋扈,唯我独尊。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愣着干嘛?坐呀!你站着我得抬头看你,脖子酸。”米怀乐这才犹豫着坐下。服务员在旁边恭候多时,见状赶紧开始介绍特色菜。米怀乐脑子里想着别的,根本没听。见到周浦江,他的所有感官都不随着意识走,他愣愣地盯着菜谱,一言不发。服务员征询了半天意见也没回应,询问地转头看周浦江。
“就来你们这儿的特色套餐吧。”周浦江麻利搞定。
米怀乐心不在焉,他弄不清楚周浦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饭端上来他就举着勺子嚼,汤送过来他就拿起叉子吃,没滋没味儿,如同嚼蜡。听到周浦江忍不住喷笑出来,米怀乐仍没反应过来,张着大眼睛询问地望着周浦江。周浦江看得欢喜,眯起眼睛不出声的笑。米怀乐不明白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想起他是不是又要捉弄他,便冷了脸皮怒目而视。
那人也不在意,调笑着问:“汤里有啥?你捞得这么欢?”
米怀乐才癔症过来,自己正拿着叉子喝汤,尴尬地把餐具放在桌子上,脸慢慢泛起红潮。周浦江瞅着他突然不笑了,正色道,“你们公司为什么派技术员搞外联?这么缺人?”
“只是一时人力周转不过来,忙过这阵子就好了。”米怀乐说完就有些后悔,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公司里事情怎么能随便对外人说?
周浦江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微怒地道:“你知不知道姓顾的是什么样的人?还敢跟他称兄道弟?那天要不是我拦着,你早就被他吃干抹净了你知不知道?!”
他现在是在教训他吗?米怀乐听着刺耳,忍不住辩驳,“这是我的工作!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再说我只是刚刚接触他,怎会知道他是那种人?”小人儿说得激动,连脖子根儿都红了,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和委屈的神态特别可爱。
周浦江突然又温柔起来,安抚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好了好了,你别激动。”他说着伸出手覆盖在米怀乐搁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握住。米怀乐一顿,害怕得抽回手。
周浦江大方地收手:“小米,你还在生我气?”眼里的疑问和恳切让米怀乐有瞬间游移,他急忙甩甩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对你谈不上生气。”
对面那人脸色一沉,只一刹那就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哎呦!别说得那么冷血嘛!我们可是共患难同甘苦过的情谊呀!高中时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你都忘记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米怀乐也冷了脸子。那些痛苦的回忆潮水般涌上心头,刺得他几近崩溃,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他可以轻松地一走了之,却给他留下灭顶的愤怒与伤害,那些背后的议论和侮辱,那些同窗嫌恶的眼神,那些诽谤和唾弃,甚至是父母的灰心与冷漠……他花了多长时间走出来?接受这个肮脏残缺的自己?他下了多大决心,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要努力幸福?他是那么努力步履蹒跚的寻求光明,寻求那一丝丝哪怕是欺骗的温暖,可是……没有,一切都如镜花水月般瞬间崩毁!就因为他!因为周浦江的再次出现!因为他对他云淡风轻的话语,因为他微笑着触痛他心上的疮疤!他难道又要被打回十八层地狱?重新受业火的煎熬?
细如蚊蚋的声音自那两瓣薄唇中流泻出来:“如果你没出现多好?如果我从没认识你多好?如果你不走进我的生活里多好?如果从来没有你这个人多好?!”米怀乐终于承受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吼出声,拳头擂在桌子上,他怒目喷火,他死死地盯着这个罪魁祸首,这个搅乱他人生的混蛋!控诉!控诉他的无情,他的无耻,他的无事生非!
听到响动的保镖敏捷地冲进来,周浦江说了句没事,让他们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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