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秋笙手上动作不停,却是漫不经心淡淡道,“那我非j,i,an即盗的时候多了。”
军帐中连个铜镜也无,楚翛却也不必回头,便知道秋笙眼下必定是端的满面若无其事,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副模样,却不知暗自里藏着些什么琐事烦忧,不动声色罢了。
最初见他时,秋笙还是个半点情绪都直截了当挂在脸上的潇洒少年郎,没多少沉淀的脑子里头担不住事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能被人一五一十看了去,纯良无害得甚至有几分傻气。
而如今,不知何时起便知道将恼怒悲愤都在心中藏起三分,留下来给人家看的,不过是张淡泊安然的笑脸,分毫看不出端倪。
楚翛轻轻叹了口气,身后人手脚不怎么利索,留一缕散发长长落在他肩头。他这才微微转过身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秋笙正打弯的手指一顿,暂时却未答话,只按部就班地将长发梳理整齐绑好,转身看过来,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阿翛,今早卯时三刻,雅尔夫一颗震天动地的大炮弹正落在练兵场不远的空地,整个军营中五十万人都被惊醒,所幸没有兵将伤亡,他们也没有再兴风作浪的打算,想来只是示威而已。”
“示威?”楚翛就着凉丝丝的井水洗了把脸,冲秋笙眨眨眼道,“恐怕不是,这也该是楚筌的主意,这人一向教条得令人发指,就算是向有切肤之痛的杀父仇人开战,也从来不玩y-in险手段,估计这是提醒你一声,大概是个开战大炮的意思。”
他好心好意提点完,可直到他马虎潦草地洗完了脸,秋笙都没有挪屁股的意图,正要开口再问,却听他道:“我知道,老韩和丰青已经带人去了。”
“那...”楚翛一瞬间有点懵神,然而等他慢悠悠地想了一圈,再看看秋笙那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试探道,“你方才是说,军营中五十万人都被惊醒...”
秋笙:“连库房里那耳背得跟聋子没差的老爷子都被震起来了。”
楚翛一怔:“只有我...”
“五十万人,只有你没醒,”秋笙捏了捏眉心,坐在床边拉住了他的手道,“或者说,当时醒来的那个模样、那种姿态,不是你。”
“你说明白...”楚翛只觉脑仁一阵生疼,那消逝已久的惊慌失措再度翻上心头,激得他恶心不已,“怎么就不是我了?”
秋笙拽过他的手轻轻扣在掌心,两人相处时间久了,每当秋笙想要尽力安慰他家阁主的时候,便会做出这番近乎讨好撒娇的姿势,以至于眼下万岁爷明明半个字都没说,楚翛已未卜先知地扬了扬嘴角,奈何心气着实不平,只不过苦笑了一下。
“那炮弹凌晨时分轰进来,外头七嘴八舌地说得喧嚣,我本是想披上件衣裳便与你一道走出去看看,却不想你只是挺直了身子半坐在床上,不动不说,安静得吓人。”秋笙微微一顿,“千方百计,就差把那滚烫的蜡油往你身上倒个干净,又要掩人耳目悄悄地叫你,我也是实在没别的招数,黔驴技穷之后只好陪你一同在床上装聋哑。等外头吵闹声渐渐平息,我本想试探着再唤你一回,可你却将双眼一闭,翻身睡去了。”
楚翛眼角发红地看着他,始终没说话。
“而且绝不是梦游,你那时双眼还在嘀哩咕噜来回转,分明是个有神智的模样,”秋笙握住他手指的力道稍稍加重了,语调愈发低沉,“但无论我如何唤你,你却自始至终都未曾理我。我当时便存了疑心,该不会是...”
“除了他还能有谁。”楚翛冷笑一声,将手臂微微抬起,只见由番茄蛋真身化成的那颗发光小球正沿着骨r_ou_分明的臂膀慢慢下移,透过那苍白细腻的皮肤,简直像是个火球一般灼烧着他的内脏,无端惹人心疼。
秋笙将眼神别开,落到了他更加惨白如纸的脸上:“为何还会如此...”
楚翛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这才凄凄惨惨地笑了出来。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启魂灯被楚筌联系了内应盗走,体内番茄蛋的神魂只有在他神智清醒时方能保他周全么?告诉他自己仍是个一魄流离在外的怪物么?
净然当时显然是没将这盏启魂灯的效用放得太高,又过分信任那神魂带来的力量,竟是忘却它本就是用来打通召雪千里元神道路的凭借,一心二用,未免想的太美了。
若是世上当真有能够完全替代启魂灯之物,楚筌何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到崔嵬阁将它盗走?
这世上本就有太多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只不过失了一样痛彻心扉,再换了一种聊以□□罢了。
楚翛一时间再不愿想以后,恨不得当机立断死在当前眼下,身后事全数交代给旁人料理,再不费自己的心神。
原来被逼到无计可施一步,只能躲在角落之中供他人指点而再不能说出半句话来的时候,是宁可一死了之的。太多的疼痛琐琐碎碎压在身上叠成一座令人叹为观止的大山,那被猝然压倒在山下的凡人束手无措地缩成一团,哪怕求生求逃离此处的yù_wàng再强烈,也会在看到究竟是何物妨碍了自己伸展躯体时,猛然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至此方才明白,死倒真是种解脱,活在这牛鬼蛇神四处奔逃的人世间,才真真是费尽力气。
天兵天将竟与此人为伍,他低头沉沉笑了一声,谁说天道公正自有神明主持伸冤?谁说诚心诚意拜会神佛便能愿者上钩?谁说神仙无欲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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