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珩拉着姬清的手臂,把病弱的他半揽在怀里,在昏暗的地道里不断的走着,没有一刻回头。
姬清没有作声,任由他带着自己逃亡。
文珩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破绽有多明显,这个地道无人知晓,看起来却不是第一次使用,隔得远一些甚至还燃着灯油。
他是如何知道的,为什么从来没有对姬清说起过?
包括他话音里的语气,即便是平平的语调也叫人读出,压抑不住的雀跃期待。
直到身后、头顶传来的脚步声、搜索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文珩声音和脚步里的慌乱才真实紧迫了几分。
看到尽头的机关时,文珩忍不住笑了笑。
“外面连通河道,陛下别害怕,文珩会水x_i,ng,你只要闭着眼睛就好了,我一定会带着你出去,谁都不会伤害你。”
姬清站在他背后静静的看着他,在石板打开的一瞬间,在他背后轻轻一推。
就像逃亡游戏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一般。
文珩猝不及防喝了一口水,浮出水面一面用手抹掉脸上的水迹一面笑了起来:“陛下别玩了,水不深也不冷,你来我接住你,趁着乱军还没有包围紫宸宫外面,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姬清安静的看着他。背后是远处的烛火耀出的浑浊的黑暗,巨兽一般跃跃欲试要扑将过来。
文珩说不下去了,脸上轻松的笑意也慢慢消失。
“陛下……”
姬清直勾勾的看着他,某种惯有的冷淡像是微微融化了一些,在这猝不及防的情景下,也终于沾染上一点人世平常的温度。
“河道很长,你就算带着孤出去也没有力气躲过他们的搜寻。你走吧,去找独孤靖荣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他们不敢拿孤怎么样,最多只是软禁,劝孤退位让贤罢了。除非他们想看全国大乱,各地门阀再起战乱。”
文珩不知所措,他好半天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走?我可以的,你下来,我们离开这里。我都想好了,我都准备好了……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走去哪里?”
文珩的眼里闪着水光,幽暗的眼神,浑身s-hi漉漉的,就像被逼到绝路的世界上最后仅剩的一只水妖,委屈绝望又痛苦茫然。
姬清却只有平静从容:“你留下来,他们不敢对孤如何,却第一个就会杀了你,好切断孤和其他所有人的联系。没有人通知外面发生什么的话,连靖荣他们也会被假借孤的谕旨诱骗回来一一处决。到那一步,孤就真的再无翻盘可能。”
文珩咬着牙齿,隐忍的望着他,才不至于流露出含着怨恨、绝望爱意的祈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一点也不想管别人如何,不想管叛军不想管他们要什么,我只想带你离开这里。
文珩的脸上流露出温顺的祈求,就像以往任何时候跪在姬清面前的虔诚,滴水的眉睫让他看起来整个心都在哭:“陛下,我们不要去管大周不去管紫宸宫也不要管世家了,在这个位置上你一天都没有开心过,每一天不是背叛就是算计,我们趁此机会摆脱这一切换个活法吧,求你……”
姬清就像是听到一个天真好笑的笑话,温和宽宥的看着不断试图游上来又被苔藓滑落的文珩,一点一点转动机关。
“从来没有主动离开王座的帝王,只有老死在上面的孤家寡人。孤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找到的,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姬清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像是想起了美好的回忆:“记忆里一直以来,从苦寒的封地到偌大的紫宸宫,只有你一直在孤身边不曾离开。只有你对孤最好,孤全都记得。这个世界只有你没有负过孤,所以孤也不负你。”
文珩的眼底没有得到这珍贵信任的殊荣感动,只有从内心深处生出的恐惧,叫他像冻僵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特殊、唯一,却是在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里。
他连想都不敢想,如果姬清知道了自己做过的事,会是什么心情……
一直不离不弃……对他最好……不负他……
我没有,我一样都没有做到……对不起,连我也没做到……
石门渐渐关上,文珩惶恐的回神,那扇通往他希望之路的密道却成了斩断他所有一切的利刃!
“陛下!再给文珩一次机会……求你——”
声音在喉咙,戛然而止。
文珩在黑暗的水道里睁大了眼睛,他听到了什么?
年久失修的石门并不坚固,碎裂的石缝使得那扇门关上了,仍旧能看见里面透出的烛光。
人被推靠在石门上,垂落的衣袖鞋子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
“你要跟谁跑?你还能去哪里?”男人压抑不住怒意的声音。
站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姬清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突兀的发出一声隐忍的痛呼!
男人怒极的质问,压低的喘息,喉咙里低沉的呼吸。
“你背叛我,先是沈笙歌,现在又想跟别的男人去哪里?”
“我为什么要等着你回心转意?抓住你折掉你的腿,你还能去哪里?”
“大周气数已尽,我说过,你根本就做不久,这个位置不适合你。”
文珩的心跳快极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睁大。
窒息,恐惧,绝望。
一开始他只是想听出来那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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