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女人几乎立刻就惊醒了,一下站起来扑进他怀里:“你吓死我了陆觉岚!真的吓死我了……”
宁觉辰好像从一个噩梦掉进另一个噩梦里,一睁开眼又是下一个噩梦。
他下意识的往后躲,牵扯到连着输液器的右手,针管在血管里重重搅了一下。他吃痛的低下头,然后整个人瞬间僵住了:手腕上的皮r_ou_很干净很完好,没有疤……为什么没有疤?!
他惊惶地攥着针头一把扯下来,将搂着他脖子的那双手推开,撑起身体想站起来。可是因为躺得太久,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女人惊叫着过来扶他,宁觉辰触电一样甩开她的手,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砰一声锁上了门。
宁觉辰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傻傻看着鲜红的血从针眼里渗出来汇成一小束,流到苍白无瑕、根本不属于他的手腕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很慢、很慢地抬起头:镜子里映出来的是陆觉岚的脸。宁觉辰撑在洗面台上的两只手顿时泄了力气,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虚脱一般靠着冰冷的瓷砖滑下来瘫坐在地。
敲门声响了很久才停下来,宁觉辰以为陆觉岚的未婚妻已经走了。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他浑身都在剧烈发抖,几乎握不住门把,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开门,一抬头正好撞上嫂子带着医生火急火燎地进来。宁觉辰僵立在原地。
他失魂落魄地被按回床上,失魂落魄地配合医生做了一套检查,失魂落魄地任护士给他的针眼止血消毒,失魂落魄地由着陆觉岚的未婚妻扎进他怀里又哭又笑。
宁觉辰已经弄不清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舔了舔嘴唇,干燥的死皮刮得舌头很疼,喉头又干又痒让人想吐,明明是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陌生得可怕。
他颤声问了第一句话:“我……我弟呢?”女人抽抽噎噎地回答:“在icu,还没醒。”宁觉辰一震,不知所措地重复了一遍:“icu?”嫂子伏在他的肩头:“嗯,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她说当时他们的车先撞到了前面的大货车,又被后面过来的一辆越野车追尾,发生了二次事故。他们的车几乎被顶进货车下面,副驾上的人伤得很重。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变成了陆觉岚?我在陆觉岚身体里那他呢?我的身体还活着?还是我已经死了?宁觉辰呆呆听着,心里种种想法乱成一团,脑中又开始针扎一样疼,锐痛之下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他好不容易才把嫂子劝走,送她到电梯口,嫂子一路上一直在抱怨说今天以前都是妈在这儿陪床守夜怎么换我就不行了。宁觉辰局促地转开话题说司机都在楼下等了,你赶紧去吧。嫂子依依不舍地抱了他一会儿又亲了一下他的脸才走。
宁觉辰在电梯口站得腿都发麻了才摸着墙一点一点往病房走,看到许曳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许曳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歪在走廊的塑料座椅上睡着了,后脑勺靠着白墙,蹭了点灰扑扑的墙粉。
曾经许曳是他的安全岛,是他唯一能栖居的安全地带,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站在许曳面前他只觉得害怕。
宁觉辰其实没做出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许曳却好像感应到他一样醒转过来,神志还不清明,恍恍惚惚望着他叫了一声:“辰辰?”宁觉辰眼神一晃,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许曳就揉着眼睛苦笑起来:“是觉岚啊。”
宁觉辰皱眉看他,许曳瘦得吓人,脸颊和眼窝都深深陷了下去。他好像好几天没收拾过自己了,下巴上全是乱七八糟的胡茬,头发也胡乱翘着。上一次许曳这样还是在n_ain_ai去世的时候,看来他是真的很怕失去陆觉岚,宁觉辰想。
他不自觉地绞着手指:“怎么现在在这儿?”许曳低下头,把脸埋进手心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是今天醒的,辰辰一定也快醒了,我在这儿等等。”宁觉辰身形一顿,听出了许曳在哽咽。
许曳居然哭了?许曳居然哭了……
他说:“辰辰为什么还不醒啊?”他说:“觉岚,我好想他。”他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他说:“辰辰不要我了。”
宁觉辰像在旁观一幕拿错剧本的滑稽戏,明明那么好笑却半点也笑不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站着,看到许曳的眼泪渗进指缝里,木然地想:许曳这是演哪出呢?
其实许曳昨天连夜去了一趟涟市,一早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下午才刚到菁城。已经是车祸后的第七天,陆觉岚情况稳定了很多,医生说马上就会苏醒,宁觉辰那头却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许曳没日没夜的守在医院,这让他想起好几年前n_ain_ai刚住院的那几天。当时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宁觉辰,和陆觉岚也因为录音的事情绝交了,自己一个人整日整日的在医院里陪着,有一天实在撑不住了,蹲在楼梯口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过了好久才接通,那边说话明显压着嗓子:“在开会,一会儿给你回过去。”许曳深呼吸了一下,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有些发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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