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溟转头便撞上他的视线,顾烨分明就没有在看屏幕,“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顾烨摸了摸鼻头。
顾溟盖上笔记本电脑,侧坐着,“公司出事了吗?”
“没有。”
“那你要说什么?”顾溟扭头,“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话音刚落,“崩”的一声爆响,顾溟书桌上的台灯崩了,连带着将屋内所有的灯都崩灭了。
顾溟放下电脑,摸黑走到书桌边按了两下开关,俯身看了看灯泡,说,“估计是跳闸了。”他直起身子,顾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身后,吓得他一个激灵,腰后顶上桌沿。
“你吓着我了。”
笔记本屏幕也因为没有人c,ao作而进入睡眠状态。顾溟目及之处一片漆黑,顾烨站得离他极近,只能看得出一个黑影。他觉着顾烨今天似乎有话要讲——他们总是要把话讲明白的,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地相互伤害。顾溟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才意识到其实根本没有,光是顾烨站在他面前都让他不自觉紧张,不知道如何开口。此时此刻他感谢这片黑暗,他不用面对顾烨那双深沉的眉眼,而这片遮掩或者能够让他理智、清醒,能够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有足够的力量推开顾烨。
“其实我在重症室里躺了好久。”顾烨顿了顿,“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我坐在一只小船里,在黑色的大海里漂浮。那里没有海浪,没有声音,全都是黑色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不知道我要漂到哪里去,我就那么坐着,也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渴,不会感到困。”
顾烨本来根本就不想告诉顾溟这些,否则也不至于一直藏着掖着。但他离顾溟太近了,近得他以为顾溟愿意向他伸出双臂,近得他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对方看一看。
寥寥几句平淡的描述却在顾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颤抖着答,“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知道你过得并不顺利。”顾烨说,“哥哥,我了解你。你宁可在外流浪也不愿回到这里。我知道是爸赶你走的。”他有些释然地笑了下,“我只是以为我对你很重要。”
顾溟瞪大眼睛,急切地发声,“你……”
可惜他已经习惯一个人过了,不会示弱,更不会表达,活像个咿呀学语的小孩一样,艰难地说,“你……你重要……”
你重要。
大约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老旧的思念值得倾诉,可顾溟的下巴却像生了锈,张张合合,除了这一句“你重要”以外,再无其他。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到抱歉。”
如果这一刻环境没有那么黑暗的话,顾烨就会发现顾溟的眼里有流光在转。黑夜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兴许是因为说话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看到自己的羞赧与脆弱,而四目相接的缺失却又在每个字眼里盖上一层薄纱。这句结结巴巴的“你重要”,在顾烨耳里听来只是出于歉意,只是出于一个兄长应该说的话。
就好比顾溟会站在他前面,做出保护的样子,会关心他、照顾他,而这些都不是出于喜欢,不是出于那种喜欢,不是出于他想要的喜欢。
“哥哥,我知道我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我的消失能让你高兴……那我就消失。”
“别!……”顾溟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是让你消失。”
顾烨曾经想要他的全部,现在却觉得如果能得到一半,如果换一种方式就可以留下他,哪怕无法靠得更近,那也是好的。
“我们就只做兄弟,行吗?”
听到这句话,顾溟猛然握紧了拳头,喉结来回滚动着,太阳x,ue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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