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拧着眉,他一语中的。
叶大少笑起来,用力握了握张寒时的手,“别担心,这些人都算不得什么威胁,看在同是叶家人的份上,才一直没去动他们。他们每年都在叶氏集团旗下的公司领着干股,若是仍嫌我没有喂饱他们,非要作法自毙,那也怨不得我动手清理门户了。”
到最后一句时,叶初静的声音连同表情已完全冷了下来。
说到底,自上一任家主叶道山倒台后,趋附于他的一大批人树倒猢狲散,但其中仍有那么一部分顽固派,仗着自己的身份倚老卖老,其中,尤以叶家旁系的几位长辈为甚。
当初,在他父亲叶道山与三叔叶维良争夺家主之位时,他们就站在叶道山这边。之后,凭着三代老爷子留下的遗训,以及亲传的家族血玉,叶初静坐上第五代家主的位子,名正,言顺。这些老家伙抓不出错,只能隐而不发,外界渐渐却有了一些不利风评,说他不重天伦,鬼蜮伎俩,手段狠辣等等。
这次,对整个叶氏集团的资源进行重新调配、整顿,似乎终于让某些人认为时机已到,从而迫不及待起来。而他的母亲廖秋茹,最近的日子也实在不好过,她娘家那边出的事已成定局,廖秋茹一直以来倚仗的望海廖家,如今已经摇摇欲坠,不复往日风光。
叶初静侃侃而谈,张寒时在旁边听着,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唏嘘。
对待廖秋茹之前的举动,他无法认同,倒也能稍稍理解了。娘家垮台,丈夫与众多情人打得火热,也许这让她不得不牢牢抓住儿子这根救命稻草,真是一出豪门狗血剧。
这次从北方来到晋江城,无论是她自发自愿,或不小心做了别人手里的那杆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采取的方式手段大错特错。但凡廖秋茹心里对叶初静有一点顾念及母爱,也不至于联合一群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叶家人,给自己的儿子下套,来逼迫于他。
张寒时不爱勾心斗角,对世事却看得通透,他甚至开始同情起叶初静。但见叶大少神色从容,脸上看不到一点伤怀着紧之色,张寒时又有些不太确定,他问:“叶初静,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些事,过去的叶大少根本提都不会和他提。
握着他的手,沿栈桥漫步于冬夜的湖边,体态修长高大的英俊男人这时停下脚步,他扭过头,就这么望着张寒时,似乎被他问住了,连一向自信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不确定,“你不愿意听吗,时时?”
“不,没有。”摇摇头,说实话,张寒时觉得这样好多了,至少一切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让他不至于云里雾里,像被吊在半空中,完全无法踏实。
叶初静也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我得告诉你,让你知道。”
就像过去的张寒时,每一天,他都有许许多多的话讲给自己听。而叶初静却无法做到如他那般,对人对事,他都充满控制欲,却又戒心重重。
可现如今,面对同样满心防备的张寒时,就像两只刺猬,是注定无法贴到一起的,强行靠近,结局只会非常惨烈。叶大少为此特意去咨询了他的心理医师,按照对方给出的建议,一步一步,才好不容易换来今日能手牵手并肩散步,交流谈天的局面。
叶初静一直非常小心,不让身体里那头黑色的猛兽,冲破禁锢它的枷锁,跨越那条危险的边界。
正因为这样,两人的关系才能勉强维持在一个平衡点上。
他们出来已有段时间。张寒时停下来,回头向身后望去,远处的别墅已隐没于深沉夜色中,灯火黯淡模糊,夜空深寂,看不见星光,天气似乎越发地冷,即使穿着羊绒大衣,也挡不住寒气从衣物每一条缝隙里一寸寸侵袭入体。张寒时呼出一口气,朝他身边的人说道:“叶初静,我们回去吧?”
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叶大少微微一愣,随即舒展眉目,声音又沉又低,道了句:“好。”
他说好,而这时,湖畔刮过风,天空降下了第一朵雪花。
毫无声息,毫无重量的细雪,比羽毛更轻,落到皮肤上,迅速消融,化成水,嘴唇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张寒时还没反应过来,叶大少却已低首,噙住他的唇,轻扫了一下。
“下雪了,时时。”他说。
张寒时不由抬头看向天空,今冬第一场新雪在夜空中纷纷扬扬,洁白的雪花飞舞着,细如盐粒,寂寥宁静,它们落到草丛间,落进湖里,落在整片大地之上,仿佛一幕美好无声的电影画面。
“下雪了。”重复着叶初静方才的话语,张寒时眨眨眼,有一粒雪花恰巧融化在了他卷曲的眼睫上,仿佛一滴将坠未坠的泪水。
叶初静又低下头,吻他的眼睛,张寒时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微微颤动。叶初静低低笑出声,他安抚地啄了一下他的脸颊,凑到张寒时耳畔,用他充满磁x_i,ng的美声轻轻道:“新年快乐。”
耳边被热热的气息吹过,张寒时整个人哆嗦了下,由尾椎骨向上直蹿起一股麻痹感。他彻底回过神,脸有些发热,低不可闻地回了叶大少一声:“……新年快乐。”
发出满足的叹息,叶初静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心中满是疼惜与不舍,思量再三,有些话叶初静觉得也许是时候告诉他了,却又不忍破坏眼下难得的安宁温馨。
真相很残酷,可若不解开张寒时最大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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