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他会勾结我叔父?”
“我信不信不打紧,关键是父皇信不信。元证量给几次他生路,而他又不断向朝廷要兵,你觉得我父皇会怎么想?”
元修如了解他的叔父秉x_i,ng忠直,绝非y-in狠之辈,他且战且停,并非有意离间,定然另有隐情。
“若不放心,便当调他回来。”元修如真心希望东方素能回到神京,哪怕是庶民之身,哪怕是永生幽禁,至少咫尺之间,还有个恩爱的念想。
“修如啊修如,经过这么多事,你总不至于还天真到以为虎毒不食子吧。”虎毒不食子?元证观曾多么看重宠爱元修如这个孩子,最终还是赐下鸩酒,以东方式的狠辣心肠……
“如今只有你能救我阿哥和元修浮的命。”东方玄的语气晦深起来。
“他们一个在缧绁之中,一个在千里之外,我囚居深宫,何德何能……”
东方玄的眼眸掠过狠绝的神采,“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一个人手中,这个人死了,大家都有了生路。”
“他是你父亲!”元修如大惊失色,他明知东方玄想要利用自己,竟没想到他要弑父弑君。
“他自北疆起兵,弃我母子死活于不顾的时候,就不是我父亲了。”东方玄忽然靠近元修如,“你放心,这个法子毫无痕迹。父皇日渐衰老,全靠黄冠道士的丹药养起j-i,ng神,我打听过这种丹药日限三颗,多用必伤其身。不过我想凭你的本事,让他每日多服上几粒,应该不是难事。”
元修如被他说得脊背发凉,颤声问道,“你马上就是太子了,为何还要……?”
“元修浮救过我一命,我有图报之意。我虽然想要皇位,但也不想要我阿哥的尸体,到时候父皇驾崩,他会心甘情愿地把位子让给我。”
手足之情……元修如有一霎时的恍惚,随即又恢复了冷静,他不敢相信东方玄的话,况且他从前不愿意做权斗的棋手,如今怎会愿意做别人手里的棋子?更何况是以那种不堪启齿的手段致人死命……可是东方素和阿浮……
“我想见阿浮一面。”
在东方玄的安排下,元修如很快就见到了天牢中的弟弟。他曾经在这间牢房绝望待死,如今与元修浮异地而处,心中却只剩悲凉。
“原来你知道我在这儿。”
“刚刚知道。”
“虽然没能亲自带你出去,但我找人代劳了,也不算食言,是吧?”元修浮一副散漫的样子,“国破家亡,你还是皇亲国戚,我却是阶下之囚,皇兄是不是觉得报应不爽?”
“何必这么说,你我如今都在笼中,就没有同命相怜之意吗?”元修如拉过他的手臂,掀起袖子,一道长长的割痕映入眼帘。
“一个黄冠道士给我放点血,死不了人,”元修浮抽回手臂,笑道,“多亏了这妖法,东方式还不急着杀我。”
“父皇驾崩前,有什么话没有?”
“那时我已不在神京,路上听人说,父皇遇弑之前,前往安如寺礼佛并请求乱匪不伤城中黎庶。”
“你们为什么没有一起离开神京,竟让父皇以花甲之年惨死匪手?”元修如越说越激动。
“因为……临走之时,父皇对我说……他说……”元修浮声已哽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元修如终于泪不自禁,跪倒在地,“孩儿不孝,竟至于斯……”
元证观即位之初,宵衣旰食,勤政爱民,外驱强虏,内惩国贼,使九州升平,万姓安居,后来虽然沉迷释氏,但坐拥太平江山三十余年,未尝有失德之处,即便身在斧光之间,依然心念“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以己一身保全百姓,不肯苟且而逃,弃生民于不顾。
“阿哥,父皇已去,但我们还得活着,不是么?”元修浮抱住哥哥,为他拭泪。
“阿浮,你想过报仇么?”
“匪首早就已经被剿灭了……阿哥,咱们现在得好好活着!”
“你何必诓我?”元修如握住他的拭泪的手,“我知道护国公是有意让乱匪进城的。”
“阿哥你这么说,想必是得到了机会。”元修浮仿若一只闻到血腥的猛兽,“什么样的机会?”
元修如摇头,“我只问你,若有机会,你会报仇么?”
“我会,但阿哥你不会,也不能。”
“为什么?”
“若你的手上也要沾染血腥,那世上就没有无辜之人了。”
“世上哪里还有无辜之人?”
“我朝以佛立国,不是祈求佛祖庇佑国祚,而是希望佛法广大,普度众生。元修如,一颗如如不动之心,不是想入非非,而是以苍生之苦为苦,苍生之乐为乐,苍生之罪为己罪。我曾为野心所蒙蔽,无法回头,而天下熙熙,僧侣龟缩在于青灯古佛之侧,又有谁去保住尘世的一点慈悲?若说忠孝,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这才是最大的忠孝,怎可毁于一时仇恨业火?”
“阿哥,如果你真的要害人,便不会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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