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人推门,门没栓,来人一推,门户立刻大开。
李延的眼神就更加哀怨了。
不敲门直推而入的,是他那尚书老子。
跟尚书大人一起立在门口的还有个人,长身玉立,穿一件玄色的大氅。
本来李大人还很得意,正在介绍:“这位就是小儿,没啥出息,在大理寺做个少卿。”
再后来就无语了。
他其实很有出息的少卿儿子,这会子穿了内衫,正和另一位穿内衫的少卿蹲在一起,手里捏了只兔子。
这情形的确十分……诡异。
李延一向怕他老子,理所当然地慌了神,站起身来,脸红耳赤,问:“爹……爹你不是说下了朝还有宴席,今天要……晚回的吗?”
这一解释益发显得心虚。
李尚书乌云盖脸,黑得就只差滴墨。
李延急忙解释,因为心慌,兔脑子人脑子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气场就有些尴尬。
而门外那位来客在这时咳嗽一声,居然好似听懂,开始发声。
“蓝柋汁腌兔脑,这是一种巫术的药引没错。”那人道,声音低醇,好听地紧。
“至于少年人脑,这也是一味药引,你们知不知道?”
过一会他又道,大氅掠地,缓缓踏进门来。
第四章
京郊,凌云道。
路尽头是京城童生考报名处。
道不宽,两旁排满了测字算命的摊头,多到让人目不暇接。
五颜六色的招牌旗,展展迎风,眼花缭乱。
据说这道中某块石头曾绊倒一位六岁的天才童考生,从此他青云直上,故这路也成了京城里童考生必“摔”凌云道。处处能见有人练习狗吃屎,摔得鼻青脸肿,还兴致盎然。
看!又倒了一个!
宝公子相当不屑打斜眼,绝对没自己抓兔子时,那动作来得好看。
这时,阮侬嘴里很臭屁地叼了根狗尾花,相当流气地问他:“你确定我假报这个短命的生辰八字,童生试能额外加分?”
“这八字吉利得很,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哪里……哪里短命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回答是事先准备好的?”阮侬挑眉又问。
“这个是官场的秘密,连李延都不晓得,我也是笑了好多次才换回来的。”宝公子毫不含糊,工整作答,“你成日叼个草做什么?”
“练牙!”阮侬很痞的掀起一边嘴角,头一歪,人一抖一抖,“以后叼刀用。”
“老子做官,你个小子居然想做贼?”阮少卿完全不能理解他暴力美学。
阮侬无视他的反应,闲闲了问了句,“你案子整得如何了?抓到真犯人没?”
“贼人狡猾得很,有人顶罪就不就范了,哪里说抓就抓得到了!”宝公子心虚道。
“也是,就凭你个弱蛋……”
“你……你哪里学来的!”宝公子俯下身,浩然正气地板过阮侬的肩头,“你有很多词可以用的,都比它优雅,含蓄。”
“可是,这更简明扼要啊——你个弱蛋。”
宝公子咬牙,他不纠正好阮侬,今天他就自罚,不去看上司了!
“阮宝玉!”正在气头上,身后居然有人叫自己。
宝公子还没来得及回头,阮侬就将草根朝他嘴里一塞,乖巧地作揖行礼,“李叔叔好!”声音骤然变得富有朝气,十足讨喜。
“阮侬真乖!”李延对阮侬笑笑,扭头又怪阮宝玉,“不是说好一起送阮侬报名的,你怎么不说一声早到了。”
宝公子不答,哼闷气嚼草。
“你啃什么仙草啊。”李延飞腿,踢宝公子的屁股。
“我爹说,他最近火气大,吃青草消火。”阮侬亲昵地抱住宝公子的脑袋,对着李延直笑。
“你听他歪理,迟早被带坏!”李延笑着抱起阮侬,“这么小就逼来考童生,你爹真狠,给你打名气也不用这么早。”
阮侬摇头,口齿伶俐地回道,“爹说,名气是不能换钱的;不过我若能早点出仕,可省他几年饭钱。”
李延闻言,愤愤地瞪了阮宝玉一眼!
阮宝玉叹口气,拍脸捏整出个微笑,“李延,和你打个商量。”
“做什么?”李延明显受了阮侬引导,对他爱理不理。
“我把阮侬的户籍住地,写你家北边旧宅了。”
“那边荒废太久了,鬼宅似的,你写那边做什么?”
“不是说,穷人家有补助嘛。”阮宝玉头一歪,踢路边小石。石子滚到路中,绊倒一奔路的男子,男子高兴地欢蹦上好几尺高,“这回中定了!”
宝公子感叹,“造孽,有人注定就是要活到老考到老的。”他回头却见李延已经气得翻眼,阮侬正忙用手为他顺气。
“李延,答应吧,答应吧!”宝公子恢复了甩宝姿态,左右乱吠。
李延头晕,终于点头,“我派人去老宅等你的救济款就是。”
“派人不可靠呢。”
“就这点碎银,你还怕别人携款潜逃?”李延脸气的由红转青。
“我把当你当自己人啊!”宝公子对毫无保留送上花痴笑,“别人怎么和正直的你比呢?”
阮侬瘪嘴,委屈地眨眼,“李叔叔!”
李延实在架不住这对父子,“行了,阮侬放心,叔叔我亲自去等这笔款子!”
宝公子颔首,表情极为认真地指点道,“记得别带下人,咱就是穷人。”
夜色很美,月光很冷。
老宅,枯灯。
一切景色都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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