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三小时的飞机,出了机场后,微凉的气温提醒着殷朝暮此时已身在都城。上一世十八岁至二十七岁整整九年时间,都是他一人在这个城市闯荡,当年初到时意气风发、满腔豪情混杂着离开时的黯然自伤、辛酸苦辣,此时重新踏上这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一时间感慨丛生,说不出是喜是悲。
这个城市,有他最初的梦想,也有他最难以忘怀的刻骨耻辱。正是在这座城市,殷朝暮第一次尝到从高坐云端跌入凡尘的狼狈。
“taxi!麻烦您带我去c大。”戴好帽子墨镜,殷朝暮拎着行李排队上了候在机场出租车,是时港岛刚回归不久,内陆发展相对薄弱,还不能与港岛纸醉金迷相提并论。好在殷朝暮并非初次涉足,心中除去怪异的熟悉感,并没有什么不适。他穿着时尚、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高贵,绝非常人所能及一二。遮住大半张脸的蓝黑墨镜仅露了个尖尖的白皙下巴,发丝柔软,唇角噙着一丝放松的笑意,让整张小脸看起来亲切又可人。司机师傅见他谈吐不凡却毫无世家子的傲慢,心下有意亲近,再加上京都人热情好客、衷于攀谈,没几分钟便开始向殷朝暮介绍起来。
“小伙子,c大的新生啊?”
“嗯,我是特长生啦,报的影院的音乐系。”殷朝暮腼腆笑笑。c大是京都有数的传媒类综合学府,无论外地还是京都本地报考都有很高门槛。当然由于港岛回归不久,国家政策鼓励学术交流,殷朝暮这类港岛世家公子报考还是很掺水分的,基本就是拿了简历走个过场。他自幼有专门的老师教习普通话,此时说来反倒比一般京都人还要标准,那师傅听着也没多做疑问。
司机脾气好,听他这般说法随口打趣了两句。“哈哈,c大哪个不是特长生?虽说c大招牌专业是表演与美术,音乐系也不错。嘿,小伙子有前途,搞不好过些年就是个天王巨星。”
殷朝暮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天王巨星要这么好当,他当年也不至于闹了个灰头土脸,四处碰壁碰得满脸是血了。死过一次的人心是豁达些,胆子却也相对变小不少,这辈子他的心没有上一世那么大,只求将之前自己所有的不甘与耻辱统统在顾疏身上讨回来,就安安分分回港岛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女孩儿过一辈子。
顾疏,是他来内陆的唯一目的。
“到了,八十七块五。看到没,前面那堆黑压压的人估计都是来报到的新生,你跟着走就行。诶?怎么你家长都不来送送的,要不我给你拎进去得了?”这司机心肠好,看殷朝暮细胳膊细腿儿,又一路相谈甚欢,就想着帮他一把。
“谢谢,我一个人可以的。”婉拒了这位热心大叔的好意,殷朝暮拎着自己拉杆箱,将单肩包又往上提了提,打开车门,迈入这个“阔别多年”的学校。那一刹,说不激动是骗人的。
如果几天前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会说是不该不听母亲安排、不该高看了自己不知轻重贸贸然跑到大陆、不该在十八岁时因为一幅画惹到不该惹的人。画像什么的,又掉不了r_ou_,早知那人这么小心眼儿记仇,他爱怎么画就让他画。
如果三年前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回答,当初就不该争口气,非要跟着进什么娱乐圈儿学人家当歌手,当歌手就当歌手,万万不该,看见那小子成了演员就意气用事非要比个高下,以己之短去碰彼之长。论演戏,世上哪个影帝演得过那人?
如果八年前有人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用最温和的笑抬着尖尖小下巴翻个白眼。后悔?本少爷还从没试过这两个字……
而如今,当殷朝暮重新踏进c大的校门才发现,原来掩埋在内心深处,他最后悔最想要从新来过的那一段经历……正是在c大校园里仅有四年的光y-in。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那样巨大的声响,让他忍不住怀疑过往的行人都能听得到。指尖缓缓覆上心口儿,如果记得不错,在这个地方,就是那里排队登记的桌子边,十八岁的殷朝暮,第一次见到顾疏。
“同学?同学你是c大新生吧?”殷朝暮回头,是学校做迎新工作的志愿学生。这些学生都是大二学生会派出来的志愿者,想来是见殷朝暮一个人呆站门口,误把他当做紧张得不知所措了。
抬手摘下脸上墨镜,殷朝暮意识到自己挡路的事实,歉然一笑:“抱歉,我是影院音乐系的,应该到哪里去呢?”
那人脸上飞快地划过一道不自然地红晕,撇过眼僵硬地说:“啊,音乐系啊,好专业。嗯,额,音乐系,你去左边第一个路口过去就是,看到了么,蓝色横幅那个台子就是你们系的。咳。”
“好的,谢谢。”殷朝暮虽然有些诧异这人没主动提出带他过去,不过看学长那副慌张样,估计还有其他工作,也就没多说。他不是真正十八岁,找到熟悉的感觉后很快就心安下来,因为上一世走过一遍程序,这一次他资料备得非常全,只有一颗心仍是“砰砰砰”乱跳,而且越跳越剧烈。毕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虽然印象深刻却也记不清细节,尽管忘了到底是哪一刻遇见,但他可以肯定,就是这一天……就是现在……
随时都有可能。
工作的学生业务纯熟,效率极高,不一会儿就轮到他。拉低了帽子,递上录取通知书与档案袋,接待他的是个娃娃脸男生,非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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