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侠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跟我有仇?”何应欢虽然心神不定,却仍是打个哈哈,强笑道,“我与他xi-ng情相投,所以才特别要好,并没有其他的缘故。”
“不是就好。”陆铁音这才松一口气,道,“你从前为了报仇,可不知杀过多少人,就连一身武功也是因此毁掉的……”
何应欢眼皮跳了跳,不愿听他重提旧事,当下把手一摆,将话题带了开去:“大师兄,你刚才一个人坐在这里刻木头?这回雕的是什么?”
陆铁音愣了愣,一张脸忽然涨得通红,双手更是死死护在身后,什么也不给他看见,结结巴巴的答:“是……兔、兔子。”
“又是兔子?”何应欢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总喜欢刻这个?”
闻言,陆铁音神色一黯,慢吞吞的低下了头,小声喃喃道:“你忘了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怀里就抱着只小白兔。”
“啊?师兄你说什么?”
“没有,”陆铁音摇了摇头,苦笑一下,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何应欢此时魂不守舍,心中正受煎熬,巴不得他快点离开,因而连声应好,挥手与他道别。但陆铁音走远之后,何应欢却并不回房睡觉,反而像是突然失去了气力一般,软软的在门口坐了下来。
夜凉如水。
他抬起双臂来抱住自己的肩膀,身体不住的发着抖,而心里则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痛楚一波甚过一波。
半炷香前,他还在为了江勉而满心欢喜,此时此刻,脑海中却只剩下仇恨二字。
他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起父母家人惨死之时的情景,想起自己忍受的种种委屈,如何能够不恨?
哈,大仇未报,自己却先跟仇家缠在了一块儿,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幸好,现在醒悟还不算太迟。
何应欢闭了闭眼睛,左手缓缓握成拳头,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他心中甚是迷茫,一会儿觉得自己是爱着江勉的,一会儿又似乎恨他入骨。不知究竟应该去找他报仇,还是应该继续爱下去?
在这爱恨交织之下,终于使得他的面容渐渐扭曲了起来,连眼神亦变得极为骇人。
何应欢在门口僵坐了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来,动作迟缓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悄无声息的穿过庭院,很快就摸进了江勉的房间。
他眼神空洞,面上毫无表情,心底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自己打算干什么,只一步步的接近床铺。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及床板,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便动了动,轻轻唤一声:“应欢?”
那声调温温软软的,极是动听。
何应欢一下惊醒过来,怔怔的朝江勉望去,恍然若梦。
月色昏黄,江勉瞧不清何应欢的表情,更加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仅是微微笑了笑,说:“怎么?你也睡不着?”
他用了一个也字,自然证明他亦正为情所困,直到现在都还未入睡。
何应欢虽然心绪混乱,却还是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当即柔情又起,点了点头,答:“嗯,我想你了。”
江勉又笑了一声,突然往床里挪了挪,一把掀开被子,伸手轻轻拍几下,道:“过来吧。”
何应欢略呆了一呆,心头大震,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江勉也不催促,只笑盈盈的盯着他看,眸光流转,神色温柔。何应欢好似受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的爬上床去,乖乖在他身旁躺下了。
江勉重新把被子盖好,又动手拨了拨何应欢额前的头发,道:“这下可以睡了吧?”
顿了顿,不待他应话,便接着说下去:“真是奇怪,明明晓得只要过一晚就能相见,可为什么你一不在身边,我就忍不住挂念?”
他嘴里说着奇怪,声音却是温和动听的,隐隐藏了无限欢喜。
何应欢听得心神大乱,张了张嘴,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躺在江勉的怀里,身体逐渐暖和了起来,一颗心却依然冰凉冰凉的,恍恍惚惚的想:勤之待我一片真心,我怎么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害他?可是……仇又该怎么报?
江勉当初只是见死不救而已,并没有干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我为何非要找他报仇?但是,他那时若肯出手相救,爹娘或许就不会死了,我怎么可以不记前嫌,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起?
何应欢翻来覆去的想了大半夜,几乎没有阖过眼睛,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将近中午了。
江勉打好了温水给他洗脸,又吩咐厨房做了几道他喜爱的菜色,特意端进房里来给他吃。
何应欢纵有万般仇恨,在这种种柔情之下,也不由得软了下去。他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寻思道:何家的灭门惨案已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没人说得清楚,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江勉当时没有出手相助,也未必就是贪生怕死,说不定他突然生了什么急病?
无论报不报仇,总要先向他问个清楚,再做定夺。
第二十八章
何应欢越是细想下去,就越觉得有道理。他跟江勉朝夕相处了三个多月,早已把对方的xi-ng格摸得一清二楚,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何应欢这样想着,一颗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既已认定江勉不是坏人,面上便也逐渐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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