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并不答话,只低头收拾碗筷,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一句:“伤口疼得厉害吗?”
何应欢又是一窒,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江勉是怕他肩膀疼痛,所以才故意与他说笑,想办法逗他开心的。
思及此,他只觉心头甜甜腻腻,果然将伤痛抛去了九霄云外。原本苍白的面孔顿时现出几分血色,一双黑眸亮晶晶的,神采飞扬。
何应欢精神正好,江勉却动手拍了拍被子,轻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快躺下来歇着吧。”
“哎?我才刚刚清醒而已,又要继续睡觉了?”
“你如今身上有伤,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江勉笑得极温柔,语气亦轻轻软软的,好似在哄小娃娃一般。
何应欢瞪住他看了看,闷闷的不说话,虽然依言躺回了床上,一双眼睛却大睁着,死活不肯闭上。“天色还这么早,我可睡不着。”
江勉低头与他对视,笑吟吟的问:“那怎么办?”
何应欢转了转眼眸,忽的心念一动,道:“我从前发噩梦的时候,师父总会唱小曲给我听。”
“我可不是你师父,”江勉苦笑一下,道,“更加不会唱什么小曲。”
“那……讲个故事也成。”
“我也不会说故事。”
“我才不信!”何应欢不顾肩上有伤,五指牢牢转住了江勉的手臂,使劲摇晃几下,拖长了声音唤,“江大侠——”
“唉,”江勉叹一口气,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笑容甚是宠溺,“真拿你没办法。”
说着,清了清嗓子,竟当真一本正经的说起了故事来:“很久很久以前……”
何应欢其实并不想听故事,只是舍不得这么快与江勉分开,所以才故意找个借口拖住他不放。此刻计谋得逞,困意便也跟着袭了过来,渐渐闭上了双眼。
只那正宗的吴侬软语,一声声传进耳里,伴着他入了梦。
隔了好一会儿,江勉才发现何应欢已经睡着了,不由得摇头失笑,将说到一半的故事咽回肚里,又在旁边静静坐了许久,方才打算起身离开。
谁知,只是微微一动,右臂就被何应欢紧紧抓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江勉吃了一惊,只好俯下身去,把缠在手上的五指一根根扳开来,一抬眼,却见何应欢秀眉紧蹙,嘴里含糊不清的喃道:“江大侠……”
他心头一热,手中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既舍不得把何应欢吵醒,又想不出法子脱身,最后只得坐回了原处。
片刻后,江勉面含浅笑,慢慢掀开棉被一角,将何应欢的右手连同自己的半只胳膊,一同塞进了被子里。紧接着一掌挥出,熄灭了桌上的蜡烛,默然静坐。
第十一章
第二天天一亮,江勉便清醒了过来。
他半个身子趴在床边,一手笼进被里,仍与何应欢紧紧相握,另一手则枕在头下,酸酸麻麻的,僵硬得厉害。于是慢吞吞的直起身,转了转脖子,轻轻甩手,想起自己以这样怪异的姿势睡了半夜,不禁觉得好笑。
隔了许久,江勉的右手才恢复知觉,左手则暗施巧劲,小心翼翼的从被子中抽了出来。他抬掌探了探何应欢的额头,确定并无异状之后,又动作轻柔的掖一掖被子,这才转身离去。
江勉刚迈出房门,躺在床上的何应欢便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原来他早已睡醒了,只不过贪恋某人掌心的温度,是以一直装睡。等到江勉走后,他才盯着门口望了一会儿,用手掌按住自己的胸口,仔细倾听那怦怦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又开了。
何应欢还当是江勉折了回来,急忙坐起身,勾唇浅笑。然而,走进来的却是他的师兄陆铁音。
“师弟,你醒了?身体还好吗?”
“嗯。”何应欢打个哈欠,懒洋洋的应一声,重新躺回了床上。
陆铁音快步走至床前,伸了伸手,却不敢乱动,只怔怔的望住他看,问:“伤口疼不疼?”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何应欢随口答着,心中却甚是疑惑,怎么自己刚跟江勉分开,就又开始挂念他了?总觉心头空荡荡的,无比失落。
“没事就好。你前夜里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当真吓死我了。”
“对不住,又害师兄担心了。”江勉昨晚睡得好不好?此刻又去了哪里?
“咳,你以后多留心点,好好照顾自己就成了。对了,我前几日雕了只玉兔,送给你玩儿吧。”
“多谢。”不知他什么时候再来?
“师弟……”
“……”江大侠……
两个人自说自话,倒也聊得起劲。将近中午的时候,那一对新婚夫妇也一前一后的跑来探病了。
江艳只冷冷淡淡的道了个歉,便即告辞,赵林却一再感激何应欢的救命知恩,留在房里说说笑笑的,完全将他当成了知己。
接下来的几天里,也都是赵陆二人陪着何应欢闲聊解闷,江勉一有空就会过来坐坐,跟几个人年轻谈天说地,意气甚是相投。
何应欢本就伤得不重,再加上后来的细心调理,不到半个月的功夫,身体就已经痊愈了。他刚能四处走动,便一次次的往书房里跑,从早到晚的缠住江勉不放。
江勉有时与他谈论武学,有时则教他下棋赏画,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从来也不嫌烦。反倒是何应欢在府里呆久了,心里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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