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抹了一把眼泪,朝角落里那些敬畏的目光扫去,最终落在一个留着鼻涕的女童身上。
她看的分明,这个女童眼里除了敬畏,还有不忍。
有这样目光的人,心肠不坏。
林九一步步上前,那女童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小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
“可否帮我火葬了我姨娘。”
女童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虽好奇,却也知自己的身份不能多问,点了头,小心翼翼道,“好。”
林九从鞋底拿出云姨娘留给自己最后的十个铜板,悉数给了女童。
女童看到铜钱,却是摇了摇头,“姑娘,火葬并不需要钱。”
说完便从角落里拿起了两石子,打了火上前,烧起了云姨娘。
林九握紧了手里滚烫的铜板,看了看天色,这才往丞相府跑去。
待她气喘吁吁跑到侧门,才发现,赵嬷嬷等人却是站在侧门,冷眼看她。
“九姑娘,随老奴走一遭罢!”
林九目光一冷,语气里气势逼人,“不知母亲找我何事。”
赵嬷嬷等人顿时被林九身上气势所摄,当下就张嘴道,“九姑娘未经许可,私自出府,是要行家法的。”
呵。
倒真是跟上一世如出一辙呢。
至今她仍然不明白,为何刘氏总是这般看自己不顺眼,这般想姨娘死。
“如此,赵嬷嬷带路罢。”
林九丝毫不畏惧的模样落入赵嬷嬷眼里,却是疑惑四起:这九姑娘,大病一场后,总觉得哪儿不一样了。
东苑里,刘氏端坐在黄梨木雕花椅上,妆容艳丽,盛气凌人的看着跪在地上,腰杆笔直的林九。
“林九,你可知错?”
“是,母亲,我知错。”
林九没有同上一世那样,咬着牙不吱声。
刘氏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本以为林九会梗着脖子不认或者像云姨娘那个贱蹄子一样,不吱声,倒是出乎她的预料了,“既然知错,那你该知,无规矩不方圆,偌大的丞相府,断不能因你是主子,就可以带头犯错。”
“错了就是错了,我甘愿受罚,按照家规,私自出府两个时辰内,鞭策十下,柴房思过一日,若是两个时辰以上,鞭策二十,柴房思过三日,此番我出去了一个时辰半,按规矩,鞭策十下,赵嬷嬷,动手罢!”
林九不卑不亢,镇定而字句清晰的一番话,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刘氏暗暗咬牙,看来今日只能便宜林九了,更可气的是,她这般说了,若是赵嬷嬷下手太重,到时候,倒成了她的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赵嬷嬷见刘氏这般说了,明白今日是不能如何了,拿起家法,正儿八经的抽了林九十下后,收手。
虽说没有故意用力,但终归力道是有的,十鞭子下去,林九身体本就虚弱,这般十鞭子,怎么也会晕过去才是,想不到,全程竟是一声不哼。
“母亲,我自己去柴房。”说完,颤颤巍巍的离开了东苑。
林九这般行径和镇定,气的刘氏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夫人,这九姑娘怎么跟从前如此不同。”赵嬷嬷揣摩再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刘氏气恼的又砸了一个花瓶,森冷道,“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又亲眼目睹云姨娘惨死,若还没长进,才是古怪。”
赵嬷嬷这才松了口气,是她太紧张了些,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庶女,能上天不成?
“夫人,莫要因着卑贱的庶女气坏了身子才是,不管怎么说,这后宅,还不是夫人说了算,何况她并不得老爷的心。”
刘氏一听,冷静了下来,是啊,这后宅,可是她说了算,林九若是死了也就罢了,既然她死不了,那就让她!生不如死!
“老爷后日才归来。”赵嬷嬷阴冷的笑了。
刘氏舒坦的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柴房门口,两个守门的粗使婆子见林九颤颤巍巍进去后,不屑的撇撇嘴,离开了门口,她们可没工夫守着这个不受宠又是夫人眼中钉的废物,重伤成这样,还能跑不成?
再说了,谁不知道,整个丞相府,就没有人会来帮这个废物。
柴房里的林九,奄奄一息的倒在干草堆上,只有气出,没有气进。
她支撑着最后的尊严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浑身上下的剧痛,撕扯着她的神经。
一个粗使婆子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周围好一会儿,这才咬牙跑过去,从窗口把一堆草药丢了进去,“九姑娘,老奴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若是被发现,老奴一家怕是不好。”
说完,不等林九反应过来,便飞快的离开。
林九看着不远处,散落一地的草药,顿觉胸口一阵暖意。
她虽没瞧见那婆子的样子,但声音却是听了出来,可不就是今日那个劝自己的粗使婆子么。
吃力的爬过去,林九拿起草药放进嘴里嚼碎,敷在身上每一条皮绽肉开的伤口处,引得一阵一阵加重的剧痛,越痛才能好的越快,从前,云姨娘便是这般告诉她,那样温婉如水与世无争的女子,竟是被折磨成这般凄惨而死,刘氏,你可是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如此,我送你下地狱如何。
林九狠狠地嚼着草药,云姨娘的惨死,两世的无能为力,让她已觉身上的痛,远不及心中一分一毫。
她一定要活下去!
待把所有伤口处理完,林九累的昏睡了过去。
天色渐暗,此处柴房本就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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