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秒回,“你醒了?”
“我就觉得,我运气很糟。我有这个感觉,每次抽奖都不会中,打游戏抽卡永远抽不到ssr,想去的城市去不了……永远没有顺心事。我这辈子都发不了财,买不起房子,最后老无所依,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
他差不多在半梦半醒间写了这么一堆字。发出去过了很久,意识回到体内,这才一跃而起。此时撤回已经迟了,好在宋一鸣没有回复,路西出了一身汗,拍拍脸,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活干,太他妈闲了。
路家的房产纠纷闹到了六月底七月初,终于在工作人员的再三调解下得到了不算圆满的解决。
路春江从脸色青黑的三叔路建设手里拿到了十万块钱,这才同意签字并交出老房契。经过这件事后他在父亲这边亲戚的名声彻底毁了,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威名远扬。老院子换了四套房子,他和两个叔叔一家一套,第四套卖掉平分。就连院子里的老槐树,砍伐后卖掉的钱也等分为三份。他从学校的单身宿舍搬了回来,王美兰告诉他,二叔路建业到处讲他这个大侄子的坏话,“我小姑子跟他一个厂,他在厂里说,你霸着房契坐地起价——我说可别信他的,嘴里没句实话!都不给老娘看病送终呢,出殡的钱让侄子自己掏,天下哪有这个理。我小姑子听了也骂他不是个东西。”
诸如此类的传言路春江接连听到了几起。城市不大,老居民的关系错综复杂。口口相传,路春江还不知变成了怎样的不肖子孙。但他也懒得去分辨。快放暑假了,他不太想带高三班。他也不指望路西能回心转意,突然哪天冒出来笑嘻嘻地敲门打招呼。路西适应能力比他好,又有了男朋友。作为oa,路西白皙纤细,本来就很受欢迎,就算这个分手了,还会有下个,下下个。他给滴水观音浇着水,把这盆青葱的植物放到路西房间。房间静悄悄的,路西睡过的枕头还在原先的位置。路春江躺到床上,鼻端似乎嗅到淡淡的甜香。他发现自己心里冒出一些酸涩的液体——没办法,他肯定是要失去自己的弟弟了。
第16章
七月八号过后,终于放暑假了。
其实老师比学生更期盼假期。路春江同办公室的钟会不到四十岁,天天偏头痛。用她的话说,这帮小兔崽子让她提前体会到了职业倦怠期。路春江的精神尚未倦怠,但期末连续工作依旧感到些许疲惫。钟会大声抱怨,“怎么又去漓江呀?不是去年去过了?”
范丽丽和路春江年纪相仿,讲话温声细语,“漓江也挺好的呢。”
“小范你去年没去吧?”
“没……去年家里有事儿。”
“小路也没去。”钟会转向收拾抽屉的路春江,“诶,路啊,今年你去不去?”
路春江把没收来的整理整齐,准备还给学生。闻言抬起头,“啊,我不去。”
“学校组织的,又不收你钱,干嘛不去?”钟会撺掇,“去嘛,你和范儿一起去。”
范丽丽人如其名,是位漂亮的女老师。她永远散发着平和的甜香,办公室的老师们明里暗里撮合了好几次,路春江只装听不懂。他抽出本《霸道总裁与纯情秘书》,笑道,“天这么热,我就不出门了。”
钟会啧啧嘴,“你呀,大小伙子一个,怎么跟块木头似的……”
熏风卷过,空调嗡嗡作响。几个学生在走廊追逐打闹。最明亮的夏日。
暑假中,路春江继续代课。
说实在的,谁不想在家安安稳稳地孵空调?不过他去上课的理由与其他人不同。他不在乎钱,就不愿孤独地待在家中。没有路西,他和三张遗像过日子,寂寞得可怕。虽说班里的学生并不聪明,有几个上到高三,连“比喻”和“拟人”都分不清,可路春江喜欢教授学生知识——起码有人回应他……会点点头,笑一下,或者扮鬼脸。他已经非常满足。
代课在每天下午的四点钟结束。路春江坐半小时车,堪堪错过晚高峰。下了车,沿着路口向前,越过一段废弃的铁轨,就是菜市场。他在菜市场里闲逛,总会碰到父母的同事和邻居,他们有的管他叫“小路”,有的就管他叫“路”,亲切的就喊他小名,“泉子来买菜啦?这西红柿可好呢,才八毛一斤。”“买豆腐不?别买那边那个,他家的不新鲜。”等等的闲话,让他又重新活过来一回。
这天,七月十七号,路春江下了班,按照既定的路线开始菜市场之旅。与平时不同,他买了点熟食、凉菜,又去超市买了块小小的蛋糕。最后打了一袋子扎啤——啤酒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泛着冰凉的白色泡沫。他不爱喝酒,但今天决定喝几杯。
今天是路西的生日。
这种行为是不是非常无聊?路春江点燃蜡烛,好像有个词儿,叫“仪式感”。路西抛弃了他,抛弃了这个家,可他仍然无法像弟弟那样潇洒地抛弃他固定的仪式。路西非常喜欢过生日,过生日能吃到蛋糕和肉丸饺子,还可以得到礼物,通常是玩具和书本。他说以前从没人给他过生日。路春江记得弟弟明亮的眼睛,他头一回在家过生日时,甚至激动得浑身颤抖,一夜未眠。
路西在上海肯定有人陪他过生日,他盯着摇曳的火苗,喝下第一口啤酒。酒液苦涩,路春江晃晃头,他反正永远搞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这种难以下咽的液体上瘾。
“没意思,”他咕哝着,“没劲。”
路西不在家,路春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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