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谱一首曲子。”可有一天,她竟撑着听完三首曲子,然后对我说。
“那太难了。”我大为惶恐,以为能唬住清宛的一大杀器就此没了,然后摇头,光是学一首曲子都要很久,谱一首曲子不知得煎熬到何年何月。
“你可以慢慢来,只谱一首曲子。哪怕你谱到八十岁,我会等着你。”
我只好答应,开始谱一首曲子。谱曲时,心里全是她的笑颜,不想她时,她就在我面前。
谱一首好曲子,于我而言,比斫一张好琴要难多了。曲子谱得断断续续又不慌不忙。她也开始学琴,一面说着古琴实在难学易忘不中听,一面为了学琴,将自己漂亮的指甲用醋熏厚。
我不明白清宛为何忽然对琴有了热忱,常常取笑她是在附庸风雅。
“我们的手,都变得很难看。”她对于我的取笑满不在乎,将一双温软柔腻的手与我相握。我忽然想起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贵族男子,想起他那双修长白皙、比女人还美的手。是那双手将我与清宛推在了一起。
梅花开时,清宛已经能够弹奏一首完整的乐曲。我时常倚在她家墙外,嗅着梅花香气,听她在庭中鼓琴,听着她断断续续,还很生涩的琴音。雪落满我的肩头。
很多年以后,在塞北收到她书信,搜肠刮肚寻出句诗经来回信时,我忽然明白,清宛并不是恋上了琴音,她只是愿意在成为我妻子时,也成为我的知音。
那时,我的手指已经被削掉三根,永远不可能再奏出一曲《凤求凰》。
☆、救
为琴身上第四次灰胎时,已是又一个春日。我们在这春日里开始考虑一生一世。
清宛的父亲其实是个趋炎附势,喜好名利之徒。他的真正嘴脸我在父亲弃官离家之后就已看得通透。那时,我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需要费心求娶他女儿。以他的品性与我家如今的境况,我建议清宛与我私奔。
可清宛以为,我们不必奔逃,逃了也找不到容身之处。她对我说,十五那一天,到她家去送完酒之后先不要离开,就站在梅树之下。
如今我站在梅树下,已经很久。太阳毒辣,我庆幸头顶的枝叶如此繁茂。有人在窥视我,也已经很久。我偷偷认出他是那一日用二十贯钱买走“大将军”的华服老者。他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许府的亲戚就是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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