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婍打开了窗,客房里顿时亮堂了起来。清冷的斜风细雨打进屋里。她将那买来的桂花糕放在桌子上,自个儿拉出凳子坐下,双手托腮:“三哥,你吃点儿东西吧。你都瘦了。要是让少君见到,他该多心疼啊。”
孟透长睫微颤,嗓音沙哑,他说他吃不下。
孟透说他昨晚又梦见了言清衡。梦里的他反复质问孟透,为什么没照顾好言昭含。
孟婍宽慰道:“哥哥,霍大哥说得对,苏绰派人带走言昭含,是想救他。他不会伤害少君的。你也别太过担心。”
孟透知道。但苏绰带走他,定是别有用心,难保不会对言昭含不利。江翊被锁在荆唐山多年,苏绰有这通天的本领,将他救出来。他“鬼才”的称号不是虚得的。
江翊党羽死灰复燃,意味着暮涑又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苏绰带走言昭含,怕是想借他的手,掌握袭且宫一脉,继而与暮涑抗衡。苏绰既已出手,便有十成的把握做成这件事。
孟透不敢想,如果江翊一派重振旗鼓,暮涑会不会是下一个沉皈。他想不明白,言昭含设计调走他的延火令,究竟是想做什么。
霍止知道他的遣调令被换走,猜测道:“言少君或许,早已与明决沆瀣一气。”
他从未怀疑过言昭含,如今想来,他当时在平阳客房的窗台上见到的痕迹,确是外人留下的。他与宋景然除媚骨时,言昭含曾背着他,私会明决的人。而那人那日该是听见孟透回来的动静,仓皇地从窗户逃走。
言昭含在赌,赌孟透会相信他。
这些事儿一直缠绕着他,令他不得安睡。他头疼欲裂。
孟婍将自己的手覆在兄长的手背上,水盈盈的一双眼看着他,她扬起嘴角:“哥哥,明天的事儿,我们明天再说好吗?就算明天天要塌下来了,今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没什么事是大不了的,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她拆开包着桂花糕的油纸,推到孟透眼前:“吃点儿甜的,你就会开心了。你要是不爱吃桂花糕,我可以亲自下厨,给你煮碗面。”
孟透说:“……别,我还是吃桂花糕吧。你做的面跟薛夜有的一拼。你做的面比他的还难吃。”
孟婍气得跳脚,作势要打他:“哥哥!”
薛夜踢开房门,捧着一碗热面进来。有点儿烫手,他把碗放到桌上后,还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他对着手指头呼了几口气:“透哥儿,我给你下了碗面,赶紧趁热吃啊……我的娘喂,烫死我了……”
……
孟透这晚做梦,又梦见年少时的言昭含。他赤着脚在房间里走,去了桌子边一趟,捧回一碗水晶葡萄。他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赤脚踩过地,竟直接曲腿坐在了榻上。
他十八岁这年,言书涵拗不过固执的言妙,终是允了这门婚事。霍止与言妙的婚约定下后,他蹭了霍止的光,时常能陪着言家的这位准郎婿前来,光明正大地在言家小住。
夏日倦长,孟透坐在言昭含房中临窗的小榻上,翻本闲书。言昭含将盛葡萄的碗放在靠近床沿处,自己钻到孟透的怀里,侧身枕在他的腿上,剥葡萄吃。他剥开葡萄皮后,偶尔会喂给孟透吃。
孟透张唇咬,吃了几粒葡萄后,就将目光从书上,转到了他白净的脸上。孟透握着他的手,将葡萄咬进去时,舔舐了他湿淋淋的指尖。
接着孟透的心跳和呼吸全乱了。夏深时蝉声阵阵,一半日光被笼在糊纸的窗外。孟透低头在他脖颈上吮出一个个印记。
言昭含那年才十六岁,未脱稚气,却格外乖顺地任他除尽衣物,还在他喉结上轻咬。孟透把他的腿架在脖子上,咬了一口腿内侧。少年的皮肤滑腻冰凉。两个人都是汗涔涔的。孟透长年练剑的手有层薄茧,抚过他的脊背时,手心也带了点汗。
孟透凑在他的耳边:“你能不能,叫我一声’三哥’?”
言昭含咬着唇伏在床榻上,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眸:“嗯?为什么?”
“我家中的弟妹都是这么唤我的。”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魅惑。他笑,吻一吻他的耳尖:“你看起来有点儿小,像我弟弟一样。”
孟透的做法是对的。后来他无数次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当情事中的言昭含或痛苦或欢愉地唤着三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圆满了。
之后孟透先为言昭含清理了身子。待他冲洗完,走进庭院里,就见到墨发湿漉的言昭含坐在桑树底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个雪绒团。那只猫向光眯着眼,伸了个懒腰。
言昭含笑着将那只猫举起来,就着光瞧了瞧,又将它抱回怀里。他抬眼看向屋门口,笑容未敛。霎时间,夏艳冬谧,南水北川化作虚无。
他逆着光。
他说:“三哥。”
第67章 穆城2
隔日天气晴朗,孟透醒得早,正收拾着东西,霍止推门进来,神色凝重。
“孟透,城中出事了。”
出事的是穆城东的周家。周家的活人身上出现了尸斑,几十口人没有幸免于难的,人倒是都没死,可都奄奄一息的,只差最后一口气没咽下。周家大院儿也被官府封锁了。
霍止说事出紧急,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一眼。孟透明白,他在担心是阴灵作祟。他们几个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即前往城东查看情况。
周家院子门口萧条,石狮子旁站着两个衙门的差役,门上封条被揭,红门大开。里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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