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贤便带着期思到了府中内院,一路寒暄,此时离寿宴开席还有一段时间,裴信一身暗纹礼服,正在内院厅中,屋内还有数名裴家人,期思一到,众人纷纷投去打量的目光,起身朝期思行礼。
期思笑容灿烂,连忙抬手道:“今日来给外公祝寿,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裴信端坐厅内上首,尊贵威严,头发已白,却神色锐利,锋芒不减当年。裴南贤事先也跟他说过期思会来,但他并没料到期思会主动来单独拜望,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一名华服女子上前来仔细端详期思,她一手拉着期思,一手不住摩挲期思肩膀,神色充满怜爱:“可算见着了,竟长这么大了。”
她年纪约二十七八,容色秀美,梳着妇人发髻,钗环云鬓,眼里蕴着层水光,仿佛因为激动而快要流出泪来。
裴信笑了笑,朝期思说:“这是你小姨”,又对那女子说,“阮儿,你这甥儿头一次见你,别吓着他。”
这便是裴阮儿,他的小姨,也是裴家这一辈年纪最轻的人,期思的娘和虞珂的娘小时候大概与裴阮儿一起长大。
裴阮儿的情绪真实又强烈,期思感觉得到她是真心亲近自己,不难看出她与自己和虞珂的娘亲年少时感情很深,不禁心里动容。
一眼望去,纵观这屋内的人,大概只有裴阮儿一人对他是有亲缘之情的。
裴阮儿听见裴信老爷子的话,脸上神情动了动,笑笑说:“我瞧着这孩子生得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咱们裴家的小辈里,数他最有出息啦。”
裴南贤在一旁说:“小殿下自然是才貌双全,陛下也喜欢的很,当他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裴信看看期思,脸上神色也柔和了些,期思对裴阮儿说道:“小姨是性情中人,我看着小姨也很亲切。”
又上前对裴信正式一揖,行了对这外公的礼数,说道:“外孙虞珂,恭祝您寿比南山,洪福无边。”
裴信起身上前扶住期思,笑笑说:“小殿下是懂事的,往后该与我们多走动,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
原先坐在裴信下首的中年男人微笑赞许道:“毕竟是一家人,能有这样的心意,我看比裴云、裴柳几个要强。”
这人是裴信的长子,裴勇贤,生得刚武。按照一般人家的规矩,裴勇贤是该接手神影卫的第一人选,但他长年在外经商,不参与此间事务,裴家的这任家主是裴南贤。
他这回也是赶回来给裴信祝寿的,裴勇贤所说的几人是裴家与期思同辈的孩子,裴家人丁并不多,神影卫氏族大多历来如此,位高权重,替皇帝办事,手腕强硬高明,心性也更冷,裴家尤甚。
裴信身旁还有一名老者,亦是花白头发,面目与裴信很像,是裴信的弟弟裴勋,期思朝他也礼貌地揖了揖:“阿公。”
裴勋比起裴信来,显得慈爱许多,笑容和蔼道:“孩子有心了。”
裴信膝下便只有裴南贤、裴勇贤这么两个儿子,期思的娘和虞珂的娘都在晋国早故。
裴阮儿是裴勋的女儿,裴家正支便是他们这几位,旁支则不甚往来,今天都在前厅,以客人身份招待着。
裴家的人显然对期思并不排斥,但大家都只字未提期思和虞珂的娘亲——裴奉锦、裴如锦姐妹,期思也感觉到其中微妙,因而没有说这一茬,不过心中也打了个问号。
裴家效忠燕国皇室,而虞珂和期思的娘亲,一个跟了晋国皇帝,一个跟了晋国大将军,某种程度上是对裴家不利的,裴家兴许是因此而避讳这一话题,为的是避免落人口舌,被人指责有异心。
二则,裴奉锦和裴如锦姐妹离开裴家后,据说与裴家断绝了关系,因此裴家当作她们不存在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毕竟是期思上一辈人的事情,一屋子人面对“虞珂”这个裴家外孙,多少是有情分的,绕开他母亲的事情不说,老人对晚辈总有天然的包容。
期思陪在裴信和裴勋身边聊了一会儿,宴席很快就要开场,他便先去了前厅,江荀衍看他坐下,问道:“如何?”
期思笑笑:“或许我和我娘都不像裴家人。”
江荀衍端详他,轻笑道:“裴家性情冷漠,或许只有裴阮儿与你投缘些。”
期思点点头:“正是,小姨与我娘从前该是感情很好的。”
江荀衍喝了口茶,神情若有所思。
江荀衍见过期思身上佩戴的黑金链符,期思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没有怀疑,好在虞珂和他的母亲是亲姐妹,二人相貌本身就像,江荀衍即便有想法,也并无什么实据。最重要的是,期思知道江荀衍不会伤害自己,不论是出于瑞楚,还是出于他们相处的点滴。
江烜晃了晃酒杯,笑着对期思说:“你确实不像裴家人,这是好事。”
厅内高朋满堂,非富即贵,全昌煜城最有钱有权的人几乎都来捧场了。
裴信到了正厅,一路面带笑容,拱手与宾客们互相问候,他一辈子在朝中翻云覆雨,权势盛极,威名在外,如今退出庙堂居于江湖,仍旧是有威望的。
直至众人落座,裴信起身举杯,身形挺直利落,举止看得出武学功力之不俗,目光锐利矍铄,和期思第一次在碧血枫林见到的样子并无区别。
裴信环视厅内众人,朗声道:“今日诸位来贺,实属裴某之幸,大半生在朝中谋事,到这年纪,能得陛下恩典,又能有各位捧场,裴家幸甚至哉,大伙儿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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