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梅小姐是美丽的,瓷器一般,纯粹剔透,有种清灵缥缈的虚无之美。然而这种美,也是脆弱的,是转瞬即逝的,往往更是浮于表面的。
而她显然很聪明,懂得在美的保质期内,攀附有权势的男人,为自己挣得一份足以立身的地位。
清空虚无的表象之下,是这样的世故算计,可谓是教科书式的拜金女。更何况,他还听闻过她利用权势,打压艺术家的行径。
生于艺术世家,一生与艺术品打交道,邱楚贤是个完美主义者,对美学的追求,近乎吹毛求疵。在邱楚贤看来,她辜负了上天的赐予,玷污了美的纯粹。
梅衫衫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得罪邱楚贤的地方,竟然是不符合他的美学。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拿毛姆的那句话,来回敬他——
“美貌是上帝赐予的礼物,最稀少最珍贵的礼物,如果我们有幸能够拥有美貌,那就应当感恩,如果我们没有美貌,那就应当感恩拥有美貌的人给我们带来的愉悦。”
换句话说——姐长得这么美,你闭嘴欣赏就行了,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拍卖会前的预览依然按时结束,衣着光鲜的宾客们次序入场,随着拍卖师扬起小锤子,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
首先拍卖的是几件珠宝首饰。温润的珍珠,璀璨的钻石,珠光宝气之下,富有经验的拍卖师很快将现场气氛炒得热烈。
让人惊讶的是,坐在前排的卫修,一次牌子也没举。
坐在他旁边的人揶揄了句,“卫少不打算拍下来,赠给佳人吗?”
卫修一手牢牢扣着梅衫衫的手,另一手百无聊赖地转着号码牌,闻言只掀了掀眼皮,“都是别人戴过的东西。”
那人无语。
明白了,卫少觉得这些旧玩意,配不上他的女人。
卫三少虽然看不上,但珠宝首饰的保值性,还是有一定保障的,因而这几件很快都一一落锤。
接下来,又拍卖了几幅版画,和几件小型雕塑。
卫修终于出手,拍下了一个玉雕鱼戏荷叶的砚台。
前段时间,汤博业来a城时,卫修在与他聊天中得知,他闲暇时偶尔会写几笔书法。这方砚台玉质通透,雕工精美,几尾小鱼栩栩如生,极富意趣。用来讨未来岳父大人的欢心,再合适不过了。
梅衫衫猜到他的意图,笑着睨了他一眼。
眼波盈盈,如丝如媚,卫修心头一荡,手指勾了勾,轻轻划着她的手心,凑到她耳边问,“伯父会愿意用吗?”
“那还用说吗?”梅衫衫掩口笑道,“他有几个朋友,三五不时会一起切磋书法的。他不仅会用,肯定还会跟人家炫耀——瞧我女儿挑的男朋友,多细心体贴啊!让人家羡慕嫉妒恨去吧。”
梅衫衫因为离婚而受了不少非议,汤博业表面虽然不如姜雨芹反应那般激烈,心中还是十分在意的。这样炫耀女儿的小男朋友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离了婚又怎么样?老子的下一个女婿更好!”——大约就是这样一种心态吧。
卫修开心不已,暗自盘算着,回头得让人搜罗一些高端的钓具,记得岳父大人也提过钓鱼……
终于,两个工作人员抬上来一幅画,拍卖师以激昂的语气宣布,“下面这幅画,来自望梅轩主人,梅衫衫小姐的慷慨捐赠。这幅名为《非议》的油画作品,出自年轻的艺术家游晓敏之手。游晓敏今年18岁,a大美术学院在读——”
画上覆盖的布被掀开,底下有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一位资深艺术评论家倒吸了一口气——
“老天!”
方才预览室的灯光焦点,聚集在珠宝和几幅名家作品上。这幅画的作者名不见经传,又摆在角落,忙着社交的宾客们,很少向它投去一瞥。
而眼下在台上,顶部的聚光灯打在画上,才得以看清它的全貌。
粗率豪放的线条极富张力,强烈的浓重色彩对比,带有明显的野兽主义的风格,感染力十足。
强有力的色彩和笔触,带来震撼的情感冲击力,名为《非议》,这画面的冲击感之强,切切实实地让人感受到身处非议的漩涡中时,那种混乱、不甘、愤懑的感情,却又挣扎着,力图摆脱的努力。
人生在世,谁没有受到过非议呢?
这幅画的精髓,便在于它所激发的情感共鸣,如此强烈。
“真的还是个学生?”艺术评论家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身旁邱楚贤的衣袖,“是你们学校——噢,看你的样子,你显然不知道这个学生。梅小姐在哪儿把她找出来的?这是个天才!”
邱楚贤身为a大美术学院的客座教授,他大部分时间都旅居欧洲,实际带课的时间少之又少。
18岁……也就是说,今年秋天才刚进美院。
刚才光线昏暗,他只扫了一眼,灰暗失真的色彩之下,完全显不出这画中的灵气……
邱楚贤还在满心震撼,宾客们已经开始踊跃举牌。拍卖师面上洋溢着笑容,不住地刷新口中的报数,出价蹭蹭地上扬。
邱楚贤深呼吸,他不是针对谁,在座的这些上流人士,真正懂艺术的,没有几个。这些人之所以如此踊跃地出价,一来受了拍卖气氛的感染,二来,就是他这位艺术评论家老友刚才那情感外露的一嗓子。
许多人或许不懂艺术,但这里没有哪个人不懂做生意。被他这样看好的画作,不趁着艺术家还是新人阶段,赶紧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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