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保证,掌柜的果然乐开花,连忙拱手道:“那感情好,小人就等着看了。”
何葭也冲她笑,说:“瞧你如今混的,说不准后世写的史书上,你也是一代文豪呢。”
说得众人都大笑起来,仿佛连日来的压抑气氛都被冲散了些。
两边人正要分别,忽听街对面传来一阵喧哗。
杜瑕本能的抬头看去,发现那是一家当铺,门口有几个年轻女子正在撕扯,围了好些人在看。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回,就发现那几个人好像都有些眼熟,当即拍了拍身边的何葭,说道:“你看那是不是陆惟秋?站在她对面插腰大声说话的是不是苏秀?”
何葭本来正扶着她上马车,原本没留意对面的情况,听了这话也往那边看去,立即道:“果然还是你好眼力,可不就是她们,却又在这里闹什么?”
那边掌柜的也还没进去,听了这话下意识的说道:“那位陆姑娘也是十分可怜,这几年家里接连遭逢不幸,偏偏”
他还没说完呢,就已经自己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两位可不就是当初扳倒陆倪。开启陆家下滑之路的两位罪魁祸首的妻子?!自己竟然在人家面前说这个,当真该打嘴了。
掌柜的连忙又对杜瑕和何葭致歉,十分焦急。
杜瑕摆摆手,非但不往心里去,反而也跟着感慨一句:“便是家中长辈犯事儿,她不过闺阁里的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又能做什么?即便嘴上不大饶人,也不必这么着,却是有些过了。”
话音刚落,就听那边苏秀放声大笑起来,又对陆惟秋挑衅道:“你不是很得意的么?谁都看不上?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好似自己多么清高一般。这回你倒是再狂啊,再浪啊。”
说完,又伸手去硬拽陆惟秋怀里的包袱。
陆惟秋穿着一身蓝色的半旧衣裙,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料子,看样式更是一两年前的。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放在以前陆家发达的时候,恐怕陆家的奴婢都不会穿这种衣裳。
她身上竟也没有几样首饰,寡淡得简直有些可怜了。
见苏秀来抢自己的包袱,陆惟秋瞬间涨红了脸,也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往回拽。
只是她平时只读书写字,吟诗作画,哪里是弓马娴熟的苏秀的对手?不过拉扯几下,包袱就被抢了过去。
陆惟秋急得红了眼眶,大声道:“还给我!”
见她这样,苏秀越发得意,猛地将她推个踉跄,反手抓住包袱上的活结,用力一抖!
包袱里立刻掉出来许多珠光宝气的东西,什么发簪、镯子、耳环的,叫周围百姓一阵此起彼伏的低呼。
“好啊!”看清楚里头藏的东西之后,苏秀越发上脸,指着陆惟秋道:“你家早就被抄了,这些东西早该收归国库,你们竟然敢藏私!亏你还宣称自家是书香世家。当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吗?”
说完,周围又是一阵大笑。
隔着这么远,杜瑕仿佛都能感受到陆惟秋的难堪与崩溃。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苏秀,眼眶中隐隐有水光闪现。
然而她没有哭,自始至终都没有哭。哪怕看着几个材质脆弱的玉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两包眼泪也还是倔强的在眼眶中打转。
事到如今,杜瑕哪里能猜不出始末呢!
陆家抄家来的又急又快,可毕竟宅子大了,院落又多,从开始到结束也有好一会儿,再者陆家人也不是吃素的,想必就算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能抓住机会偷偷藏起一些不打眼的珠宝。
如今陆倪死了,圣人也不好拿着剩下的几个孤儿寡母做什么,就将她们都放了出来。
可怜陆惟秋母女过去几十年,一直锦衣玉食十指腹沾阳春水,莫说做家务,便是为钱财发愁的事恐怕也没有一回!
如今他们家被抄,当家顶梁柱又没了,便是说不出的落魄,道不尽的凄凉。可即便如此,活着的人也还要活下去呀,于是陆惟秋就亲自出来到首饰,哪知竟又被老冤家给逮住,这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苏秀跟她素来不对付,之前又曾不止一次正面冲突,各有胜负,如何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眼见不久前还高高在上,死鸭子嘴硬的死对头竟落魄到要当自己物件来过活的境地,苏秀心里别提多痛快。
她的嘴皮子向来不是多么灵活,可今日却如有神助,一张嘴就恨不能说尽天下最尖酸刻薄的言语,将陆惟秋和死去的陆倪损的一无是处,几乎不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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