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执法长老点头:“没有接引的人,我们自然不能随意闯入。”
洪荒长老心道以你们这般固守的心态想和那人讲规矩来了也是白来,面上倒没直白出口,只提点了几句:“这寒琼峰的侍童,皆是峰上一些桃树杏树之类的化作灵态后修成的人形,平日无事都把自己埋土里保持本态,你们等不着的。”
“寒琼峰上连接引弟子都没有?”站在最前面那位执法长老惊道。
“接引弟子?”洪荒长老无奈,“你们刚刚说你们为谁来?”
“督察长老亲传弟子云起。”
“嗯,这峰上活人就督察长老和他的亲传弟子两位,就算和云起真论起辈分来,你们叫师叔祖前面还不知道要加多少‘曾’字——那你们是想让督察长老亲自下来接,还是让督察长老亲传弟子亲自下来接?”
三位执法长老目瞪口呆。
洪荒长老暗叹了一声,“执法殿里也就青禾还能和苏师兄过过招,怎么叫你们来?”
“殿主前几日刚离开宗门。”回过神来的三位执法长老脸色发苦。
“你们回去吧,等青禾回来,让他亲自来说。”
三位长老互相看了几眼,想想峰顶上那两位不知道加几个曾字能数到的师叔祖,只能作罢,打道回府。
洪荒长老于是转过身去面向孤峰,看着空中扬舞的雪,身形顿了顿,抬步上山。到了山腰,方向一转,踏入了园林,之后又是层层绕绕遮遮掩掩的迷宫一般的行进,他才见到了湖心船形的亭上那人慵闲的模样。
洪荒长老隔着半个湖给亭中那人见了一礼:“苏师兄,我来送存了那五种灵物相关消息的玉简。”
“多谢师弟。”
“师兄不必客气。”说完他就准备踩上水面,没成想脚尖刚落上去——
“有话站那儿说。”他师兄笑眯眯的,一点没跟他客气。
洪荒长老面不改色地把脚收回来,右手一抬,掌心便多了一块长约两寸的玉牌,他也没废话,抬手将玉牌隔空往湖心亭那儿送了过去。苏叶子扬腕接了,神识一扫,将玉牌收进储物法器,含笑夸赞:“洪荒师弟学识渊博,师兄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称当代第一人也不为过。”
“师兄过誉了。”洪荒长老把这顶了天的称赞接得不慌不忙,神色没半点起伏,显然对苏叶子的话一个字儿都没当真。
“师弟不信我?”
洪荒长老:“自然信的。”信了你的人,恐怕如今坟头草都成精了。
苏叶子笑着点头:“单纯无知啊,年轻真好。”
洪荒长老:“……”
“师弟还有事?”
洪荒长老犹豫了下,看了一眼亭中另一个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人,还是出口:“我上来前遇见了执法殿的三位执法长老,大概是为云起而来。修为不足灵种境不入内宗,是檀宗的规矩,师兄这样做,恐引得外宗弟子不平。”
“不足灵种不入内宗是寒琼峰以外的规矩,”苏叶子笑吟吟地推回去,“寒琼峰上我是守峰长老,别说青禾,宗主来了也没用。外宗有弟子不平?那也简单,告诉他们,只要能入我眼,他们纵然是一丝真气都没修出来,我也给他开山门。”
洪荒长老眼睛一亮:“师兄这次大比之后准备收徒了?”
一旁云起也将视线落了过去。
苏叶子勾唇一笑:“忘了说,他们不可能入我眼。”
“……师弟告退。”洪荒长老冲着湖心亭作了揖。
苏叶子目送师弟离了视线,转过头去看站在这亭子里一角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云起。“明日便是今年的外宗大比了,乖徒要去玩玩么?”
湖心亭外落着雪,晴光却比外宗还要潋滟,那些碎花似的雪粒纷纷繁繁地扑进湖水的怀里,只落一点微不可见的波澜,纵是抬头望去,天地之间大雪纷飞,簌簌而下也好像没有半点声音。这里的世界静谧得可怕,有人却独自在这寒琼峰上住了千年。云起心里轻轻一叹,在这翻飞起舞能将人引入迷途的大雪里,他像是个不知方向散漫行走的旅者,终是一朝开悟辨得前路。于是他收了视线,转向亭心:“云起今后,随着师父。”
说话的人脸上不见什么肃穆,语气也不像赌咒发誓的字字加重,一袭水纹白袍的男子只是站在这纷飞大雪里的湖心亭上,用最平静不起波澜的语调和神情,把自己身前不知有几十年、几百年或者更久更久的路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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