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不过是普通的秋日阳光,银杏叶落了满地。快要到校门口的时候,江川看到好多人站在路边拍照,便也随手拍了一张,刚想要发给程净又顿住动作,想着最近时间多,可以带程净过来看看。
然后他抬头往前走,经过一辆面包车的时候,面包车的门忽然唰地开了,里头窜出两个人,一人捂住他的嘴,一人扣住他的胳膊,没有任何停留地往车上塞。江川伸脚去踢人,一脚踢在了车板上,然后脖子被人往后一扭,一个黑袋子套在了头上。
袋子是布料的,但是江川的脖子一直被人死死卡住,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老手。江川蹬了会儿,力气去了一半,不再白费劲儿了。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没有把照片发给程净。
面包车并没有行驶多久,停下来之后,江川的四肢被紧紧地绑了起来,脑袋上的黑袋子被人拿掉了。面包车停在一个荒僻没有监控的地方,车里除了他还有四个人,一个司机,另外三个人都堵在后座上,把他整个人控制得死死的,江川操骂了一声。
一个人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把一个手机贴过来。
江川听到晏青书的声音,又操了一声,晏青书在那头低声笑。江川怒火中烧:“你他妈敢动程净,老子跟你玩命!”
“别呀。”晏青书还在笑,那种捏别人的小命就像玩死猫狗似的笑,“我怎么会动程净啊,疼还来不及呢。”
“操!”江川啐了一口,“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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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净在吃过午饭之后接到了晏青书的电话。
江川不在的时候,会在出门前提前做好便当,程净去黄毛那边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了。江川做得多,黄毛也会跟着程净吃一点儿。这天程净吃完了,把金毛留在黄毛这儿,自己拿着便当盒回去,洗完了倒扣在厨房的灶台边上。
中午懒得出门,他就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一边听歌一边举哑铃。微微喘气了之后停下来,正打算换衣服睡午觉,晏青书的电话打过来了。
程净是不打算接的,正要直接关机,晏青书忽然发过来一条消息:想知道江川在干什么吗?
程净抿唇看着那一行字,电话再打过来的时候接通了。
晏青书的气息从那头传过来,大约正在喝咖啡,有啜饮的声音,完全不避嫌似的。程净不等他开口,说道:“你的最后一张底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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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
晏青书开了视频,画面里却不是他,而是封闭的一个货车车厢,里头关着一个人。晏青书的声音伴随着视频图像传过来:“认出来是谁么。”
那人佝偻着身子,江川没看出来是谁,正要骂,镜头忽然往前推,快要推到那人跟前了,江川的瞳孔猛然一缩,僵在了那里。晏青书道:“怎么样,我不拿程净威胁你。你帮我做一件事,我把南向军的命还给你们兄弟,嗯?”
视频里的南向军老了许多,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做什么,一点生气都没有。但那张脸没怎么变,能够认出来。江川瞬也不瞬地盯着视频,一瞬间忘了反应,觉得不可思议又凭空生出一股庆幸。
晏青书道:“看够了吧,是活的,喘着气儿呢。”
江川反应过来,挣扎着要去拿手机,被人在胸口上踹了一脚。他操骂了一声:“视频证明不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刚才踹自己的男人,说道:“你让我这边一个人过去,跟南叔说话,南叔能说出我小名儿,我就信。”
“你小名儿是什么呀?”
“你管呢!”
晏青书不在意地笑了笑,片刻后车里一个人的手机响了。那人看了江川一眼,推开门正要出去,江川忽然喊住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说道:“我手机里有张刚拍的照片,你发到你手机上,到南叔那边之后,对着镜头给我看一下。”
晏青书听见了,委屈似的:“都说了是活口。”
那人翻到金黄银杏叶的照片,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就走了。晏青书也不挂电话,就让江川看着视频里半死不活的南向军,故意似的:“你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没钱没身份,连回去找你们的机会都没有。”
江川死死地盯着视频,眼眶变得通红。
那天南西池反复说着他并不在意程宇民的那点破事,但他一直以来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是因为南向军死了。小时候并不觉得父亲很重要,觉得没人管着自己真开心。可是真正需要父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永远不会有人管了。今后人生的每一步,只能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不知对错,更加不知去往何方。
南向军没有死……
那时候他们领回去的……是奚云的尸体。
江川内心嘶吼了起来。为什么一直没发现,那天奚云穿的是南向军的外套,尸体的模样被盖着,南西池去辨认的其实只是南向军的衣服!
江川两眼泛酸、大脑空白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终于看到从这边过去的那人出现在了视频里。那人冲着镜头举起手机,把那张铺满金黄银杏叶的照片晃了晃,然后走到佝偻着的南向军的面前,踢了踢南向军的小腿。
南向军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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