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我便从厨房端了桂花糕来。
老远萦笙就闻见了桂花糕的清香味儿,她激动地搁下了毛笔,却在看见我严肃表情的瞬间,又乖乖地拿起毛笔来。
“浣溪,你好凶。”她低着小脑袋嘟囔了一句。
作为一个陪嫁丫鬟,我确实不该做这些,毕竟这个小姑娘才是我的主子。
只是,我永远都记得大小姐当年叫我识字时候说的话。
她说——
“欢喜,我给你个新名字,叫做浣溪。”
“……”
“读书是苦,可若吃下这些苦,以后能看透更多世事,也是值得的。”
要看透什么,我不明白,当年的我不过是个小丫头,每天所想不过是馒头稀饭,却不想在多年之后,我竟成了小小姐的启蒙夫子。
或许,这就是种善因,得善果。
也算是我对大小姐恩情的报答吧。
我将桂花糕放在了书案上,看着萦笙写好的字,只觉欣慰,忍不住笑了出来。
萦笙扬起了脸来,也咧嘴一笑,“浣溪,你不凶的时候真好看。”
我静静地看着萦笙那稚气的脸蛋,其实我哪里舍得凶她?她是大小姐托付给我的宝贝千金,这一世,我一定要护她周全。
我的笑容更深了些,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萦笙有些吃惊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终是释然地笑了笑,她对着我招招小手。
“浣溪,你把头低一点点。”
我顺从地低下了头去。
萦笙站了起来,却够不到我的脸,她踮起了脚尖,硬是学着我的动作,也刮了一下我的鼻尖。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浣溪,我也欺负回来了,嘻嘻!”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我只能轻轻一笑,给她递上一块桂花糕。
她接了过来,却没有马上吃。
我微微挑眉,表示不解。
她笑着,又踮起了脚来,把桂花糕往我唇边送来,“你欺负我,我便也欺负你,那若是我对你好点,你是不是也会对我好点呢?”
这样的话,我竟无法反驳。
我点头,想要去接她喂我的桂花糕,她却执拗地摇头,执意要亲手喂我。
我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吃下这块桂花糕。
“浣溪,该你啦!”
小人儿拿起一块桂花糕,交到了我手里,自己却已张大了嘴巴,“啊。”
我小心地将桂花糕掰成两半,生怕她一口吃下会噎到。我将其中一半温柔地送到她的口中,她满意地嚼了起来。
丫鬟竟与小姐同食,很快这件事便在沈府流传开来。
我静静跪在前厅之中,等待着大人回来处置。
新夫人端然坐在前厅中,看我的目光有些复杂。
其实,我也觉得我在沈府有些不妥。
我的大小姐已经亡故五年,我已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照例,我要么被收做主子的小妾,要么被解雇出府,随便找个人家嫁了。
大人在日暮时分才匆匆回来,想来今日公务必定很多。
他匆匆看了我一眼,我才发现他此刻是抱着萦笙走进来的。
“浣溪,你下去吧。”
面对大人这句话,我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见我怔在了原处,大人放下了萦笙,走到了我的跟前,提高了声音说,“浣溪是萦笙的贴身丫鬟,丫鬟帮主子试吃有何不妥?”
萦笙伸出了小手,想要扶我起来。
我这才看见,她那齐齐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我终是明白,我能留下来,还能得到大人撑腰,多半是因为萦笙。
“浣溪,从今日开始,你便不是笙娘的陪嫁丫鬟,你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可要伺候好了!若是哪天萦笙觉得你伺候得不好,你就没必要留在这儿了。”大人冷冷说完,目光一扫堂上的众人。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我不会成为她的妾室,我的去留以后只由萦笙决定。
心头一阵酸涩泛起,我竟有些想哭。
萦笙笑盈盈地看着我,仿佛在跟我说,她是不会赶我出府的。
从这天开始,大家会亲切地唤我浣溪姐姐,就连新夫人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大抵是因为我不会成为大人的妾室,不会跟她分享同一个男人吧。
立夏之后,天气变开始热了起来。
临安在江南,蚊虫自然不少。
萦笙是个睡觉不安分的主子,总是会把小手伸出蚊帐来,所以她白嫩小手上的红疙瘩总是比二小姐与三公子的多。
“浣溪,我痒。”
她坐在帐中,想去挠手背上的红疙瘩。
我快她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浣溪,我真的好痒。”
她委屈地看着我,眼圈一红。
我摇了摇头,俯下脸去,轻轻地吹了吹她手背上的红疙瘩。
她呆呆地看着我,忽地笑道:“这法子有用,浣溪,你再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痒了。”
我点头,顺从地吹了吹她的红疙瘩。
萦笙是个细心的孩子,她也发现了我手背上的红疙瘩,她突然牵起我的手,也学着我的样子,吹了一口气。
她歪着小脑袋问我,“有没有好点?”
我很是诧异她的“依样画葫芦”,这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我与她到底算是主仆,还是姐妹?亦或者,是其他?
她见我呆住了,又接连吹了好几口气,只觉得双颊有些酸麻。
她像是懂了我的辛苦,她从枕边拿起团扇,朝我的红疙瘩扇了扇,笑问道,“浣溪,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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