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浅回头,看到了柜子上头的针线筐,那里头,是她做了一半的衣裳。那些丫鬟大约以为她睡着了听不见,可她听见了。她们说,公爹要给他停灵四十九天,她还有很多时间,能把这些衣服都做出来,烧给他。
杨茗一个错眼的功夫,叶清浅就差点儿跌在了地上。幸亏她手快,给扶住了。
“清清你要什么?娘给你拿。”
叶清浅想,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悲伤消耗光了。现在便连下床这么简单的动作,都那样困难。叶清浅由着婆母把她扶回床上,然后伸手指了指柜子上的针线筐,“殷昊的衣裳都不合身了,我要给他做几身替换。”
侯夫人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分散叶清浅注意力的办法,便由着她,把衣裳递给了她。
“先说好,不能做太久。累了要休息。”让她做只是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并不是让她拼命的。
叶清浅点了点头,开始手上的活计。累?她并不觉得累。只怕来不及。秋冬春,那么多季的衣裳,她怕来不及做。
为了能做衣裳,叶清浅听话了许多,让吃东西就吃东西,让喝水就喝水。不哭也不闹,只专心缝制衣裳。侯夫人看着只觉得难过,却不能阻止她。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叶清浅的心绪一直没有太大的起伏,大多数时候,她都待在屋子里,有时候阳光好些,她也会在院子里坐坐。不论是在屋子里还是在院子里,她手上总是捧着衣裳在做,她不去计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件衣裳,只是不停的做,做好一件,就开始裁剪下一件。有事情做,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空,时间才能过的悄无声息。
殷昊下葬那天,叶清浅没有去,她想着,只要不看到他葬在了哪里,就能哄着自己,他在之后的某一天会回来。可矛盾的是,她在院子里把她最近做的衣裳都给烧了,一件,又一件,盯着它们在眼前烧成灰。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每每看着夜空之中圆盘一样皎洁的明月,叶清浅总是想着,如果她和殷昊也能如月亮一般多好,月亮有圆有缺,他们有离有合,不论是一月一次,一年一次,还是十年一次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有个念想。
天气渐渐冷了,叶清浅的肚子也渐渐地圆了起来。摸着滚圆的肚子,感受孩子不时的动静,叶清浅嘴边的笑容也和这天气一般,没有什么温度。她在慢慢劝服自己,殷昊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她该要慢慢习惯,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虽然真的很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殷昊不在的关系,叶清浅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地冷。因为她觉得冷,所以侯夫人又给她加了不少的炭炉。她人在哪里,身边的丫鬟就把炭炉搬到哪里,走哪儿都是浩浩荡荡的。为了丫鬟们少受点罪,也因为雪天地滑,叶清浅几乎都在屋子里头待着。但坐得久了,总免不了腰酸背痛的,叶清浅就会在屋子里头慢悠悠地走上几圈。每每这时,她总是不免会想,如果殷昊在,是不是会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旁。想到这里,叶清浅每回在屋中绕圈的时候,总是抬起其中一只手悬于半空之中,看着就像有人在扶着她一般。
殷湛和殷弈又回边关去了,殷昊的事儿,雨点小,雷声也不大。皇子纵有再多的不是,皇上也是不可能让他给殷昊赔命的。再说了,殷昊也是自己跳的河,不会泅水还跳河,便是死了,那也是与人无尤的。甚至,皇上或许会觉得,都是殷湛咎由自取,不好好做他的将军,非设个圈套抓他儿子的小辫子。但皇上毕竟是皇上,便是再不愿,也得给朝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疑似通敌卖国的六皇子,被圈禁了。他虽依旧是皇子,但已经没有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自殷弈他们离府开始,柳妍便也和侯夫人一块儿来陪着叶清浅。柳妍没有怀过孩子,看到叶清浅的大肚子总觉得稀奇。经过叶清浅的允许之后,她总是不时地就在叶清浅的肚子上摸上一把。如果摸的时候孩子正巧有动静,柳妍总会免不了一阵大惊小怪。每当这个时候,叶清浅总是看着柳妍发愣的。因为她觉得,如果殷昊在的话,大约也会是她这样一惊一乍的模样。只要想要可能的场景,她就觉得幸福得不得了。虽然每回清醒之后,会更难受。
杨茗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她家世原就不错,嫁得也不错,平日里除了管家,几乎不用做什么别的杂事。这些日子,看着叶清浅开始替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肚兜,小衣裳,虎头鞋,虎头帽……她便也跟着做上一些。虽然针脚并不细密,袖子长短不一,左右脚不一般大,还总扎到手,却总归是份心意。
叶清浅做女红,侯夫人也跟着做,一旁的柳妍便也跟着一块儿做了起来。但他们这儿是侯府,她们也不是绣女,只顾埋头做女红,未免枯燥。侯夫人想了想,便开始说殷昊和殷弈小时候的事儿。
殷弈虽然不是她生的,但确实是她带大的。
平日里,叶清浅做女红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专注的模样,但那只是旁人看起来罢了,只有叶清浅知道,她在想殷昊,想他们认识之初到成亲之后的场景,一遍又一遍。但当侯夫人开始说殷昊小时候的事儿的时候,叶清浅就会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听她说。殷昊的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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