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孙绍祖突然觉得自己听不懂人话了。幸好, 贾迎春继续说了下去:“可是,本来我不该这么穷的。我记得,虽然我的嫁妆不算多, 但也有两匣子首饰, 一千两压箱银子。可是现在, 它们在哪里呢?嗯,大爷,你来告诉我。”
孙绍祖终于明白了贾迎春的意思,忙开口说道:“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怪我一时手头紧,暂时挪用了奶奶的首饰和银子。给我两天,不,一天,一天时间就够了,我一定会把银子和首饰都还给奶奶!”
贾迎春咔擦咔擦的又动了两下剪刀,说道:“我有些不大放心,要是我放开了你,你却又食言了,那我该怎么办?”她歪着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来,而后又道:“我想起来了,出嫁之前,我曾经在一位游方郎中手里,得到过一种药。现在看来,最适合给大爷你服用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孙绍祖咽下一口唾沫,干巴巴的问道:“什、什么药?”
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贾迎春转过身走到一旁靠墙放着的箱笼里找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托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子,笑嘻嘻的看着孙绍祖,说道:“就是这个了,来,张开嘴巴,吃下去吧。”
孙绍祖的眼里露出惧色,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药?”
贾迎春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他身前,一把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巴,然后将手里的黑色药丸子强行喂了进去。当她放开手,孙绍祖立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颗药丸成功落进了他的肠胃里。
“咳咳,这、这究竟是什么……”孙绍祖咳得面红耳赤,狼狈至极。
贾迎春拍了拍手,安然落座,笑道:“这个药丸,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黯然销魂丸。”其实这就是妇人常吃的调和气血的乌鸡白凤丸而已啦,她在心里说道。“服下这黯然销魂丸的人,如果得不到解药的话,便会肠穿肚烂,活活痛死。你说,是不是很黯然销魂啊?”
孙绍祖闻言瞪大了眼睛,几乎立即就要嚎哭出来:“你、你这妇人,为何如此狠心?我死了,你做了寡妇,日子便好过了吗?”
“做了寡妇之后日子好不好过我现在是不知道,但我知道,绝不会比现在更差就是了。”
听了这话,孙绍祖一时无言可对。贾迎春自从嫁到他孙家来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自然心知肚明。看来,这女人是要跟自己玉石俱焚了。都怪自己,将她逼得太狠了……越想越是绝望,孙绍祖一时间心如死灰。
觑着孙绍祖的面色,贾迎春知道现在是时候了,于是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把解药给你的。”
闻言,孙绍祖精神一振:“这黯然销魂丸,有解药?”
贾迎春掩唇而笑:“自然是有的,世间既有毒物,便有解药,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孙绍祖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来,连忙说道:“大奶奶,大奶奶,从前都是我不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叫我打狗,我绝不会撵鸡。如何?把解药给我吧,啊?”
贾迎春的眼中露出轻蔑的神情,道:“谁要跟你好好过日子?我要钱,钱!明白吗?”
孙绍祖也不在乎她不想跟自己过日子了,眼前保命要紧,谁还管那些?当下他点头如捣蒜,连连说道:“好好,没问题。我一定赶紧将大奶奶的嫁妆还回来,一定一定!”
贾迎春撩起眼皮看向他,又道:“先说给你听,解药在什么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晓。你要是敢打什么不好的主意,我宁可跟你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好过,知道了吗?”
孙绍祖忙满口答应,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贾迎春也不耐烦跟他再多说,便起身解开了绑缚他的绳索。孙绍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体,而后小心翼翼的看向贾迎春,说道:“奶奶,不知这个黯然销魂丸,什么时候会发作?”
贾迎春抬起手来,看着自己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毛糙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你有两天时间。”
孙绍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两天时间应该够了。实在不行,只好在账房去支取一笔银子。一千两而已,不算很大的数目,应该没问题的。他正算计着,忽听贾迎春又道:“对了,你拿了我的银子和首饰这么久了,怎么的,也该算一算利息吧?”
孙绍祖闻言忍不住磨了磨牙,压住心火问道:“不知道这利息该怎么算?”
贾迎春道:“无论如何夫妻一场,我也不讹诈你。首饰照原样还回来就行了,至于银子,就翻个倍数吧。”
“这——”孙绍祖面露难色,“这也太多了吧?恐怕,我一时凑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贾迎春轻轻一笑,道:“看不到银子,就没有解药,你自己看着办。”
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孙绍祖只好认了。未免贾迎春又反悔再加数目上去,他忙推说要去筹措银两,匆匆的离开了院子。
见孙绍祖离开,贾迎春便站起身来,走到厢房里去看绣橘。她来得正合适,走到床边的时候,绣橘恰好睁开了眼睛。看到贾迎春,绣橘的眼泪当即流了下来:“姑娘,你出来了?都是绣橘没用,护不住你……”因为厌恶孙绍祖这个暴戾的姑爷,她一直还是称呼迎春为姑娘。就仿佛,她们还住在那四季如春花团锦簇的大观园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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