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两个人并肩穿过整个村子,在身后留下无数“叶家小孙的媳妇很得劲”的传言,然后一路往冬日里光秃秃的麦田里走去。
何愿只在前一天的凌晨向这边惊鸿一瞥,然而白日里看上去这里的景致又完全不同了,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一望无际的灰黄农田像是干涸的大海一般,田埂上有无数光秃秃的杨树颀长而笔直地向着湛蓝的天空伸展,而远处无数层叠的山峦像是水墨画中的那样在云层中温柔起伏,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根本没有看过这样蔚为壮观的山脉,何愿从来都只见过山青水绿的风景,而这小村庄中苍凉而雄伟的景致让他长大了嘴巴。
叶新铎却对于这样的景象太过于熟悉了,他快步顺着田埂往山脚下走,走了几步才发觉何愿没有跟上,回头看他一脸痴呆的样子有些好笑,便开口说:“这边的景色要数秋天最好,你看过《白鹿原》吗?”
何愿这才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他回望叶新铎,然后点了点头。
“秋天这里的麦海,就是那个样子的。”叶新铎走回来拉他的手,田埂上还有一些未化的积雪,所以走上去有些湿滑,何愿呆呆地听他说着,忘记了去挣脱那只手。
“很美,下次你可以来看看。”当两人又再次往前走的时候,叶新铎又补充了一句。何愿下意识“嗯”了一声,然而答应之后才从气氛中品咂出有些暧昧的味道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叶新铎,而后者也正看着他,他背后的天空碧蓝高远,使得那双眼睛此时此刻看上去有一种浓烈的情愫。
“有、有空的话……”何愿被他的眼神抓摄,有些慌乱地补救了一句,然而不知为何他话一出口又有些心虚,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而叶新铎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将何愿的手腕紧紧攥着,然后转身向着山脚下那条蜿蜒绵长的道路大步走去。
只是那些完全靠人们上山下山踩出来的路根本算不上是路,完全就只是没有植被的泥地而已,何愿哪里经受过这样的考验,每一步都走得歪歪斜斜根本没办法跟上轻车熟路的叶新铎,最后叶新铎没有办法,只能往上面走两步就回过头来拉他,这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到了一个半山腰比较平缓的地方。
何愿的汗都已经流下来了,他发愁地看了看仍然高耸在眼前的山体,然而叶新铎却并没有接着往上爬,而是转身朝着旁边的玉米地里走去,一人多高暗黄色的玉米秆非常密集,很快就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挡起来,何愿害怕自己被一个人丢在这里,于是也顾不得自己气喘不匀的样子,又赶快跟着他往前走。
虽然之前看叶新铎带着他进山他就猜到了叶家父母十有八九是土葬在了山里,但作为一个城市里长大的人他还的确没有真正见过早就被淘汰的土坟,他原以为要走到山顶,但没想到穿过那一片玉米地,就看到了倚靠在两棵杨树下并列的坟包。
这两个青石砖砌的坟包显然是近几年又翻修过的样子,做工很新也精致,前面两块石板上刻了名字和忌辰,还有椭圆的黑白照片。
比叶新铎晚一些走过来的何愿这么一看连粗气都不敢再喘,扶着膝盖整张脸都憋红,而叶新铎却显然并不很在意的样子,他用镰刀先把周围的野草割掉又清扫了石砖上的灰尘,然后手脚麻利地四处捡了一些枯枝和玉米秆,在坟包前的空地上架了一堆,掏出打火机点燃了。
何愿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他,火堆的热气使得眼前的景象扭曲,他不知道在这样的境况下能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叶新铎的脸他也并不觉得非常悲伤,他想起自己每年带着何意去公墓探望父母的时候,他也很难在妹妹的脸上捕捉到什么强烈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反观自己也是一样的,失去至亲的彻骨之痛已经蔓延了太多年,生活迫使他们必须要往前看向前走,悲哀强大绝望更甚,但它们总能被时间冲淡和击垮。
想到这里何愿的心里也生出一些好奇来,他与何意失去父母的时候自己已经接近成年所以靠着变卖父亲的公司和房产生活上实际并没有吃许多苦,但叶新铎呢?他原本出身就看得出贫寒,与祖母相依为命可见活的并不宽裕。何愿这么想着又朝火堆那边走了几步,他望了望石板上的时间又看了看那两张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所以模糊不清的照片。
叶新铎的父母看的出来都完完全全是普通人,母亲算得上娟秀父亲则是标准的庄稼汉,两个人去世的时间前后只差一个月,年份是距今十五年之前,何愿默默计算了一下,十五年前叶新铎也不过十一岁十二岁的样子,他的心脏微微下沉,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而一直蹲在火堆旁的叶新铎突然站起来走到了何愿旁边,他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这么说,何愿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没有底气的声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何愿茫然地抬头看他,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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