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咆哮,真是歇斯底里,伤心恼怒至极。
到底还是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单单只是“欺负”二字之中有多少心酸和委屈,她鼻尖微微泛红,却瞪大了眼死死瞪着他,眸子因为含水光,亮得惊人。
下一秒,花眠只来得及见眼前玄色黑色影子掠过,转瞬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她挣了下,那怀抱越发收紧。
他冰凉的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摩挲,他们靠得太近,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在震动——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他嗓音沙哑低沉。
“你不要再念着我了,也不要再为我伤害自己哪怕一根头发……既然说了,你就要说到做到。”
拥抱着的怀抱微微松开,他低头看着她,抬手用略微粗糙指腹轻蹭她的眼角,仿佛要将她眼角的炙热揉散——
“我始终还记得,那一晚在现世的电影院,啊,是叫这个名字吧,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黑暗里我握着你的手,那时候我不记得你是谁,只知道你是你……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想回诸夏了。”
“……”
“你对我说,你是个死心塌地的人,当真的事就是一辈子,我如果骗你,就要下地狱……”
“行了,别说了。”
“下地狱就下吧,”他微笑着,指尖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轻轻一拂,抹过指下的湿润,“只是,那地方不太好,我自己去就是,你别跟来。”
花眠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盯着看他一开一合的唇瓣,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他跟她说了很多事。
比如原来人族对于邪神的最后一道封印,就是邪神被封印在无量花海之下的躯壳,那躯壳里有邪神的最后一缕精魂,只是被当时的人族领袖强行剥离了出来,然后喂给了浮屠玄鲸。
浮屠玄鲸本是北冥最后一只鲲,拥有吞噬封印魂魄的能力,于是将邪神的精魄吞噬,看似终日漂浮在浮屠岛上,实际上却在一个人们永远追逐不到的高度——
邪神躯壳在地,浮屠玄鲸在天,精魄与身躯,永不相融。
如今邪神身躯被取出夺走,浮屠玄鲸携带着邪神的精魄离开,邪神因为缺少这一缕精魄,最终也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战力,所以,在他寻找到浮屠玄鲸夺回精魄之前将他重新封印或者彻底抹杀,是整个诸夏大陆最后的机会——
一切都显得那么迫在眉睫。
如今三军已如箭在弦,蓄势待发。
这一战,许多人都知道,或将有去无回,决绝而去,不过是为了守住背后诸夏万里河山,家中妻儿老少……
易玄极也是。
他甚至站在了最前端,成了必定会以身殉葬之人——
他原本以为,如果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人们或许惋惜,却并不会有人因为没有他而影响了接下来的人生,日出日落,日月轮换,下一年的天灯节,还是万家灯火,盛世平安……
但是今晚花眠这样,却忽然叫他心中不安起来。
甚至来不及有一点自私的窃喜。
便被惶恐不安笼罩。
说来可笑,已将自己视作将死之人,担忧的却不是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或者失去一切,唯一心中牵挂,却是活着的人该怎么办——
于是做了一个決定,这一晚唤来无归,是要再下一个遗忘咒,遗忘咒会在易玄极战死的那一刻启动,到时候花眠与易玄极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抹去,易玄极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为天下苍生殉葬的伟大前主人,惆怅会有,却不伤心身。
遗忘咒虽偶有差池,但是若承咒者本身在承受咒语时欣然接受,咒语便会无比牢固,这些令人伤神的风花雪月,她再也不会想起。
花眠听他娓娓道来,仿佛安排好了一切,处处为她精打细算,却奇怪地发现,明明已是初春,院子里桃花都挂上了花骨朵,她却如同身置寒冬,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冻结——
花眠看着面前的人,眼底明明只有她,却还是带着真诚的乞求,乞求她最好忘了和他在一起的记忆,永远不要再想起。
太自私了。
太自私了吧。
“你以为那些记忆,只有你一个人当做宝贝么?我至今记得那天晚上,其实月色很好,直到你离开之后,乌云才遮住了月亮……”
蓝光之中,无归的手在结印,花眠抬起手,将玄极放在自己面颊之上的手拿开,她笑着道——
“你可千万别死,不然,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那些东西了,总觉得……怪可惜的。”
其实没有太多的眼泪。
也没有所谓的执手相看泪眼。
更没有惊天动地的告别与道别。
从头至尾,不过是她笑着说一句,“总觉得怪可惜的”,便仿佛一切尘埃落定——
他说地狱那个地方,不太好,我自己去就是,你别跟来。
第111章 【诸夏】
而花眠甚至来不及为反应过来她和易玄极之间到底为什么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大概没过几个时辰, 郝易翔就在书房外敲响了御书房的门,紧接着宫娥和太监们捧着换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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