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操着生硬的汉语喝道:“征东将军命令,段延庆,杀!”那七人同时暴起,排做一列,便似一条扭动盘旋的古怪长蛇。领头那胡人手臂一伸,一掌劈了过来。
一品堂自丐帮铩羽而归后,大举招募天下武者。段延庆也曾被邀去指点一二,认得这些胡人来自波斯,武艺也不过是二三流角色,心底便冷笑了两声。右杖抬起,快似毒蛇吐信,径刺领头那人掌心劳宫穴。这一杖趁瑕抵隙,认穴之准,等如是那人自行将手掌送到他杖头上,一阳指力一吐,那只手必废无疑。心中暗道:“便是取信段家,要我的性命,如何又只派这些小角色来了?”心念方动,指力掌风凌空一触,段延庆猛觉一股大力劈面涌至。掌法中有所谓“长江三叠浪”的,乃是一掌蕴含三道劲力,先后扑至;然而此刻对面那掌力岂止长江水浪,简直便是钱塘大潮,浪头一个跟着一个,一道高过一道,前前后后,竟足发出了七道!以段延庆功力,便连接三四掌也奈何他不得,然而七掌齐发,刹时震得脸泛青气,左手单杖无法立定,猛地向后直退出去。尘土激飞,杖头在地下划出了尺来深的一条沟壑,右臂几乎没了知觉,暗道:“……甚么!”
却见那七人仍排作一队,每人一掌护身,另一掌搭在前一人背上。才知这门古怪功夫乃是将七人合而为一,无怪如此难当。哼了一声,心道:“须得叫他们不能相连。”纵声尖哨,双杖一撑地面,飞身而起,直扑那队胡人中段。身未落地,连出数杖,攻势极为凌厉。存心要那些人错步避让,队伍一乱,便无法再连成一体。
然而领头那胡人也是尖声呼哨,七个人突然一起举步,步法古怪之极。明明十四条手臂,十四只脚,竟是齐进齐退,仿佛是一个长着七颗头颅的怪人,只一扭一转,已让开了段延庆杖风。甫一落地,领头那人正转到他当面,七人齐声大喝,一掌又拍了过来。
段延庆再接一掌,胸中气血翻涌,便知不妙。当下双杖腾挪,欲先取守势,看清了他们步法再说。哪知不避还罢了,这一闪避,那七人步法连变,不似生人,真的便似一条滑溜溜的活蛇。无论段延庆向何方闪身,那队列只一翻一横,稳稳便拦着了他去路。纵高伏低,皆不能避。但有一步避得稍慢,领头那人便似蛇头毒牙,一转便拦在当面,发掌劈来。段延庆双足已废,行动全靠钢杖支撑,这般急进急退,正是大忌。不一刻只觉掌心粘腻,浸满了汗水,心头猛然便是一凉。
突听慕容复朗声说道:“段殿下,走乾宫,出坎位。”
那七名胡人奉命围杀段延庆,并不认得慕容复是谁。见他只静静立在一旁,脸色苍白,若有病容,更未放在心上。突然听了这几句话,他们汉语生疏,又不知九宫八卦之学,一时弄不明白。段延庆却只一震,眼见坎位上立着两名胡人,似乎并无可趁之机,而领头那人又将袭来,不能不避,索性一杖伸出,身形疾闪。那领头胡人已发掌击出,步伐一动,队列跟着扭转,原本站位的两人恰在此时让开,正让他落在了坎位角上。心中大动,急转头看去,只见慕容复凝立当地,双目望着那七人足步,右手手指屈伸,口中低喃,似在不住地计算,又扬声道:“转震宫,出离位。”
段延庆又喜又惊,又増戒惧,心道:“听闻姑苏慕容家收藏天下武学,这小子年纪轻轻,便能算出这古怪阵法了么?”也不及细思,听慕容复说一步,便行一步,转得两三次,忽然那领头胡人“咦”的一声,脸上变色,便在同一时间,慕容复一声断喝道:“走坤位!”身形骤起,一带流光直射西北角上。段延庆才落坤位,他也已在兑位立定,猛听七名胡人齐声大叫,叫声中都充满了惊慌骇怖,不可置信之意。
原来这些胡人乃是波斯摩尼教徒,此教流传甚广,后世中土之明教亦出自其门下。摩尼教义中说道,上古时有二龙怪作乱,率领七魔与七行星之主大战。日月二光明神降服龙怪,将七魔囚禁于宇宙黄道之内,世界因而成型。这套阵法便是七魔七星之列,依其轨道,运转龙蛇之形。若要破阵,只有占了日月双明尊之位,七魔降服,七星俯首,阵式自然不成。但星辰之轨变动无方,节气时辰不同,日月之位因而大异。休说中土无人识得此阵,便是识得,谁又能在短短一刻上法天象,算得出此时此刻对应的日月方位了?万想不到遇上了这个慕容复。他二人踏定日月之位,便如两把利刃,立时将这条活蛇由头至尾斩成了三截,不能相顾。众胡人步伐一乱,段延庆钢杖早起,嗤嗤数声,在几人胸口都戳了一洞,鲜血喷出,倒地而亡。只剩下蛇头蛇尾的两人离得较远,拼了命掉头便跑,连滚带爬,奔回灵州城去了。
段延庆拄杖喘息了片刻,叹道:“多谢公子援手。想不到老夫纵横一世,今日却险些叫雁子啄了眼去。”
慕容复道:“那等惑人眼目之术,殿下一时疏忽,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些人不过听命行事,若要永绝后患,殿下,你还需从长计议。”
段延庆此时不能不服他之智,更增了几分戒意,心道:“他是想借我之手去助那起吐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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