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青山的说法,等姜羊能学说话了,得到八月份那时候。
青山没有姜羊那么直白,他一般不太敢跟我撒娇,所以他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水管看,再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被这两个烦得没办法,只能拎着水管继续给他们浇水。青山看我把水管对准他们,开心的马上就继续打水,把个摇水的把手摇的嘎吱作响。
不只是在家里,我带他们出门,遇上水沟了,想方设法也得踩上几脚,偏偏附近水沟又多。姜羊不肯好好走路了,要往水沟里踩,带的原本很乖的青山也不肯好好走路。
这会儿路边除了水沟,还有很多因为下雨积出来的小水滩,里面都是些甩着尾巴的小蝌蚪,还有些密密麻麻的青蛙卵没孵出来。
现在这天,就算下一场大雨,等雨过后也很快会晴起来,第二天基本上泥土路就干了,所以那些路边的小水滩往往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干涸,而里面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小蝌蚪们因为缺水,就会干死。
蚂蚁成群结队,嗅着腥气,在那种干掉了的小水滩里寻找食物,将那些小蝌蚪的尸体搬回巢穴里。
这种小水滩,姜羊和青山都不会去踩,他们两个蹲在这种小水滩附近看小蝌蚪游来游去都能看一整天。
姜羊这几天出门,都会带上一个塑料杯子,要是看到了那些快干掉了的小水滩,就会跑去旁边的水沟里装些水,倒进那些小水滩里。看着那些因为水越来越少只能挤在一起的小蝌蚪们重新快活的游动起来,他就会攥着水杯开心的咔咔笑。
看着姜羊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心里又开始感到忧虑。这孩子这么善良,真的没问题吗?可我到底没有阻止姜羊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做法才是对的,想了很久,还是只能顺其自然,不去干预,就是有时候看着姜羊,我实在太忧心了。
因为天热,不仅姜羊他们需要水,田里的菜要的水也很多。一直往旁边的小溪里提水还是有点累,虽然青山说他完全不累,但是我想着之后要试着种点水稻,会需要更多的水,现在那几亩水田还是干的,得放点水下来。
山上有个水库,现在是堵着的,打开了口子水就会从沟渠里留下来,顺着田埂边上那些一道道的水沟流进下面的水田里。在田埂上挖出一个口子让水进去,等水差不多了就用泥巴把口子糊上,这个时候,‘水’田里才真的有水了。
我之前种小麦灌浆浇水,也是用的山上水库里的水,不过不是直接把水引进田里,而是等水流到了沟渠,再从旁边沟渠里舀水浇灌。
山上的水库我也是折腾了好久才弄明白,不过一旦弄明白,现在就省事了,我可以直接去山上放水。水田这边事情好解决,但是种子……我得去河那边看看。那边有一些零散的稻子,我要想得到种子,就得去照顾一下那些稻子,或许还能在附近转转,也许可以弄到更多的稻谷。
我要去河那边,姜羊很开心,青山虽然没去过,但也跟着开心起来。中午我准备就在河滩那边吃,所以早上出门前就摊了饼。饼是最容易做的,我反正自己不讲究,他们两个也不在意。做饼的面粉是用今年收来的麦子磨出来的,虽然看上去不太好看,但是吃起来味道很香。
之前那些麦子晒干之后用石磨磨成了粉,筛掉外面的那层麸皮,就得到了一些微黄的面粉。在我前十几年的记忆里,面粉都应该是白色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放在商店里售卖的面粉都经过了加工,正常磨出来的面粉就是微黄的。
末世后,我能吃到麦子的机会很少,我看到的那些饼馒头包子,几乎都是黑乎乎的,比我现在自己做出来的要难吃很多。
因为那时候食物珍贵,连壳都是舍不得丢弃剥离的,所以卖相就更难看了。
我记得那一年正是荒年,不知道多少人过不下去,曾经跑到农村里的人又往满是丧尸的城市里跑。可那时候哪里还有能让人安稳生活的地方,在城市里游荡的人也吃不饱。我那时候也在四处游荡,有一次路过一个还有人烟的村子。
那村子里人非常少了,可他们在贫瘠的土地里种出了粮食。但也许是因为干旱,浇的水不够,稻子灌浆不好,种出来的多是空的壳子。和那些空壳谷子一样干瘪的老人,眼窝深陷跪在田里哭号,额头抵在泛黄枯干的稻谷叶子上,旁边瘦成一把骨头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懵懂的看着那些谷壳,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片荒凉黄色的大地,暗淡的天空还有黑色的人。
也许因为这一幕很寻常又不太寻常的末世景象莫名触动了我,让我记忆有点深刻,所以我到了这里开始种麦子的时候,就很担忧会种出空壳。第一次种麦子,我天天在田里看着那些长大的麦穗,经常忍不住剥一粒麦子咬碎,直到看到麦子渐渐饱满,才慢慢放下心来。
是啊,疫病和灾荒都已经过去了。那些曾经被大雪掩埋的植物们经历了死亡的蛰伏后破土而出,仍旧是长成了从前的样子,只有人,还没有恢复生气。我见过的人,大多都还保持着末世前几年的样子。
我偶尔看着姜羊和青山,就想啊,这些孩子是不是就像灾荒后新长出来的植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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