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小时候学数学,学校专门发下来了许多圆形三角形的板子,还有好几袋的小棍子,红红绿绿的。
有了这个芒草棍子之后,姜羊和青山学习的热情一下子高涨起来,在田间地头干活,我随手抓一把棍子给他们,让他们数有多少根,数对了就夸奖几句,再随便从田边拽一根花给他们当做奖励,他们都能开心的不行。
晚上在院子里纳凉,我就让他们数天上的星星,一人数一块地方,数到多少就算多少。他们两个都很聪明,一到一百没几天都会数了,棍子很快也用不上,变成了玩具。之后的数字找对了规律之后就越来越容易。
唯一的问题就是,姜羊爱上了数数,他能一口气不停歇的不停叨叨叨,从一开始数,从早到晚,就算中间暂时断了他也能记在那,然后做完事接着数下去。最大的一次数到了一万一千三百二十四,那种一点都不烦还越数越开心的架势足以让我头疼,听他这么数上一天,我晚上睡觉做梦都回到了小时候,看不清面容的小学数学老师站在我跟前让我数星星有多少颗,数不出来就要打手。
我在梦里感觉那个愁,数了一晚上的数,早上醒来,满脑子还是各种数字,再看看旁边醒来的姜羊,又开始一二三四,就有点后悔教姜羊数学。
“姜羊,今天我们不数数了,来背古诗。”
“号啊,古诗是什么?”姜羊眨眨大眼睛,开心的答应了。
不过一天,我又后悔了,姜羊一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能循环一整天,我都快不认识鹅这个字了。我不是不想教他其他的诗,可是其他的诗我差不多都给忘了,再让姜羊这么鹅鹅鹅的像个循环复读机在我耳边念叨一整天,我就是能想起其他的诗,都要马上被洗脑的忘掉。
我试图教姜羊写字,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这办法刚开始还有些见效,姜羊拿着棍子在田边的泥地里照着我的样子,歪歪扭扭的写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可是很快,他一边写,一边嘴上又开始念叨起来,毕竟手上写字,又不干嘴上的事,两不误啊。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想着走远一点,可是我去哪,姜羊跟在后头就来了,那声音也跟了过来。
我实在受不了姜羊这样念叨,他要是和之前那样,胡乱的看到什么就喊几嗓子什么,那还好,可他现在就是可劲的逮着数字和那首鹅鹅鹅来念叨。我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摘很多嫩菜叶放在身边,等到实在被念烦了,就招手让姜羊过来,给他塞几片菜叶子到嘴里,好歹给自己争取到片刻的安静。
我在这为姜羊太吵了而头疼,青山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困扰,每回我因为姜羊太吵了露出那种有点心死的表情,就能看到青山在一边笑的非常开心。等我的目光看过去,他也不知道收敛,还干脆朝我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一样灿烂。
虽然每天都感觉身边有几百只鸭子,但是姜羊这么有活力,我总不能让他闭嘴不要说话。就这么忍着忍着,过了一段时间,我竟然也慢慢的习惯了。
所以说,人类就是这点最可怕了,不论是什么样的环境,只要给了足够的时间,都能习惯。
之前从汉阳市带回来的有一些笔记本,我翻出来,看到上面有很多地名和日期,就开始按照那个来教姜羊和青山学写字。
那个黑皮笔记本里很多地名我现在看来都觉得很熟悉,那个是我们国家的省会,我小时候,爸爸妈妈曾经带着我去了那个宏伟的广场,看着人流如织,照了许多照片。
还有那个城市,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因为我之前在网上认识的几个朋友就在那个沿海城市,我一直很想亲眼见见她们。
还有我记得曾经有过一次大地震的某个省,上学时候我们学校还组织过捐款。几年前,我走过了那里,那里又经历了一场地震,但是这次再没有人重建了,连人也没有几个。
对于这些地方,我最初的印象很多来源于网络,后来末世,我走过那些从前没去过的地方,又有了另外的截然不同的印象,在熟悉之中,因为时间的阻隔,生出几分陌生来。
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靠后的一个地名上。
那是我家所在的地方,末世后,我一直在到处流浪,可是我从来没有回去过。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害怕,不敢再去看一眼烂在房间里的那两具尸体。不仅仅是不想看到那两具尸体,还有面目全非的家、学校、街道以及曾经亲人朋友邻居的尸体。
我教姜羊和青山写这些地名的时候,开始和他们讲关于这些地方的事情,把我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
“这里养着很多大熊猫,大熊猫是我们的国宝。”
“国宝?大熊猫?大熊猫长什么样?”姜羊听我说了一句就开始问。
我想想,干脆在纸上给他画了个大熊猫。“长成这样,很可爱。”
姜羊看了一会儿,皱了鼻子,“很可怕,嘴巴比我的还大,爪子那么大!”
我沉默了一下,翻过了一页。我承认,我画画确实不怎么传神。
“大熊猫会不会吃人啊,会不会吃我们啊?”姜羊继续追问,神情中忽然有些忧虑。
我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只能摇摇头,“它们不吃人,它们只吃竹子竹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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