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本想帮他师父,可瞧见师父眸中的坚决,咬咬牙,转身招呼同伴往沈青崖处赶:“跟我走!”
青姑的及时援手顺利拖住了大半妖兽,沈青崖压力为之一轻,眸光迅速锁定沈星舟。
沈星舟见势不妙,转身便御剑往密林深处去。他拼命飞驰,风雪灌进他的口鼻,仅剩的那只手捂住断臂,不曾回头。
死亡仿佛在他身后追赶,只要他停下,就会将他拖入地底。
他只能跑。
拼命地跑。
永不停歇地跑。
直至,琴声的到来。
“铮——”琴音悠远,像沈星舟小时候在大草原上听见的来自九天之上的乐声。他曾好奇地问过,云层之上是否有仙境,茫茫草原的尽头是否有碧波。
琴音不断搅动着他的识海,拉扯着他身上每一根骨头,想要让他停下。
可他不想停。
琴音越来越急促,风雪如刀刮过他的脸,眼泪在低落的瞬间凝结成冰,砸在剑刃上发出清脆叮当。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从剑上摔下。砸碎树冠积雪,刮过一树枯枝,而后轰然没入厚厚的雪层中。
刺骨的寒凉侵入他的伤口,他吃力地用独臂扒着雪,气喘吁吁地挣扎着。
忽然,一道身影将他笼罩。
他僵硬地抬头,看到青衣如仙的沈青崖,和对方手中即将落下的剑。他本能地想要抵挡,可是冷意已经顺着伤口缠绕住了心肺,他再也动不了了。
孟七七死了没有?
他不知道。
城中的同伴还活着吗?
他也不知道。
恍惚间他看到远处的白雪中缓缓走来一只白鹿,它的鹿角散发着淡淡地微光,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狼狈的自己。
银铃般的笑声忽然出现在他的耳中,他似乎看到一个俏丽的小姑娘绕着白鹿欢喜地说着后山的花儿开了。
“星竹……”
“星竹……”
剑尖刺下,鹿鸣呦呦。断续的呢喃,最终凝结成一句不甘的挣扎的呼唤。
“星竹!”
这声呼唤仿佛跨越了万里雪飘,准确无误地传入神京城中。被护在壁垒中的沈星竹,在这一刻陡然发狂。
她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眼眶里渗出泪水,一缕神识即将冲破混沌的脑海将本真唤醒。可她还被困在这躯壳里,无法挣脱、无法言语。
她的血液在灼烧,暗红的纹路遍布鳞片之下。
这感觉太痛苦了,她想出去,于是拼命地挣扎,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壁垒,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歇。
小玉儿在外头看得心惊,她每撞击一下,他的脸就更白一分。
“大师兄,她、她怎么了?该怎么办?”
陈伯衍已然盘坐在地,单手拄剑,身上沾满了飞雪和尘土。血花在他的胸口层层绽放,他的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可对于沈星竹的异常,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若是沈青崖在此,或许可以安抚她,可他不在。
他蹙了蹙眉,正想掷剑将她打晕,总好过让她承受痛苦。可就在这时,沈星竹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那哀嚎起初是纯粹的兽吼,可到得后来,陈伯衍竟从中听到了一丝隐约的女子的呼喊。
他立刻停手,严肃地盯着沈星竹。
小玉儿却不管那么多,他惊喜地趴在壁垒外看着她大喊:“星竹师姐!星竹师姐你醒醒!我是小玉儿啊!”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我师父是孟七七,还有青崖大哥,青崖大哥还在等你,你还记得他吗!”
起初,沈青崖对于小玉儿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因为她太痛苦了。可当“青崖”出现,却仿佛一道白光照耀进混沌天帝,她蓦地颤了颤,满是痛苦的眸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陈伯衍当机立断:“继续说,小玉儿。”
小玉儿哪敢耽搁,干脆将他知道的有关于沈青崖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沈星竹听。
“星竹师姐,你还记得青崖大哥腰间的那个荷包吗?那是你一针一线绣给他的,青崖大哥可宝贝了,日日戴着。我师父还常常那这个打趣他,青崖大哥还羞红了脸嘞。”
“青崖大哥……”
小玉儿生怕她听不清楚,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沈星竹听清了,泪珠断了线一般往下掉,可痛苦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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