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校尉敲门而入时,郁容正坐在聂旦的床畔微叹。
小叔这一觉睡得真够久。
明明中间醒来了一回,念叨着“好困”,顺带不忘嘴贱“调戏”了他一句,便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贺校尉可是有什么事?”
贺校尉回:“公子,那周小红睡了一夜没起,现在发起了高热。”
郁容闻言一惊,当即起身就往门外走去,心里懊恼又惭愧,明明答应了乌云寨主照顾好周兄,结果只顾着小叔,竟一时忘了关心友人。
边走,他边问起贺校尉周昉祯的病情。
贺校尉一五一十地说明:“其发热并着寒颤,时有呕吐之证,颈部出现了痈肿。”
跨过门槛的一只脚骤然顿住。
“……公子?”贺校尉疑问出声。
“贺校尉且在门外等候,听我吩咐。”
贺校尉看出其面色不对劲,忍不住多嘴问:“可是有何不妥?”
郁容神情难看,暗想着希望自己想多了,嘴上没有隐瞒自己的猜测:“周兄他……或有可能是核瘟。”
贺校尉听了,以他一贯内敛的性格,此刻,表情克制不住地难看到了极致。
郁容深呼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只望,是我想多了。”
下一刻,脑子里倏然响起系统尖锐的警鸣。
【警告!警告!前方十八点三米处出现腺鼠疫早期症状患者一例。】
【宿主应负失察之责,倒扣贡献度十万点!(预扣)】
郁容差点维持不了勉强的冷静了。
贡献度什么的,早就顾不上了!
系统说得对。
他应该有所警惕,怎么忘了,旱獭是鼠疫的主要传染源?!
“公子有何安排,尽可吩咐我等,我等必誓死尽上一份微薄之力。”
贺校尉的声音及时地截断了郁容的懊悔。
时间不能再耽搁,必须尽快、尽快做好预防、隔离以及……治疗的准备工作。
这样想着,郁容当机立断吩咐:“贺校尉将大家召集到前面大院,各自不要挨得太近,待我先给周兄看了病情,再为所有人检查、确认有无感染上核瘟……”
一条一条的,思路是分外地清明,一一嘱咐于郎卫。
贺校尉郑重应诺,毫不迟疑地行动了起来。
郁容也不再犹豫,另一只脚踏入周昉祯的房间。
心情是一瞬的惶惶然。
按照天.朝标准,鼠疫与霍乱同为甲类传染病,然而在事实上,鼠疫的情况比霍乱更严重一些。
如果……
181.1.9
如果, 鼠疫大规模地爆发……
将会死多少人?
按照现代普遍认知,欧洲中世纪每一次流行便以千万计数死亡病例的黑死病,极有可能就是鼠疫。
以现如今旻朝的医疗条件,疫情一旦控制不住, 亡国灭种可谓是“轻轻松松”。
郁容想到系统提醒的,周兄所患的是为腺鼠疫。
他不知, 是否该为此“庆幸”?
根据症状体征, 鼠疫主要分作腺鼠疫、肺鼠疫和败血型鼠疫三大类。
另有,皮肤型、眼型等比较少见的类型, 以及危险性最小的轻型。
所以“庆幸”。
“庆幸”周昉祯患得的,幸好不是肺鼠疫。
肺鼠疫者,哪怕是在现代, 如不及时发现病情并治疗,死亡率基本是百分之百。
其最棘手之处在于, 极可怕的传染性。
肺鼠疫仅靠患者咳出的吐沫,在空气中便可实现人至人的传染,轻而易举即可造成疫病大流行。
相对比之下,最常见的腺鼠疫, 其死亡率在概数上,好歹比肺鼠疫要低个百分之二三十的样子。
——如果得以有效、迅速的救治。
其传染源一般是感染了病菌的鼠类,通过其身上的鼠蚤吸血叮咬, 传染到人体上。
人与人之间形成传染,主要在脓肿破溃后,经由皮肤接触而感染。
另, 如果有人吃了没煮熟的染菌鼠类肉,难免也会引发消化道感染。
综上看来,腺鼠疫疫情的严重程度似乎比肺鼠疫要轻上许多。
事实是腺鼠疫若治疗不及,大部分患者当然只有死了。
然而也有一部分感染者,则可能由于鼠疫杆菌经血蔓延,引发肺部感染。
腺鼠疫由此转变成肺鼠疫。
跨过门槛,到周昉祯躺睡的床畔,短短六丈的距离,走路不过是几个呼吸。
便在这几个呼吸间,郁容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
首先忆起了天.朝中医的“黑历史”——清末东北大鼠疫。
此次大疫,持续半年有余,造成逾越六万人数的死亡。
彼时,奔赴疫区救援的中医对疫病认知有误,错把肺鼠疫当成腺鼠疫治疗,没采取诸如带口罩等自我保护措施,以至半数以上的中医救人不成,自身也死于鼠疫。
自剑桥大学留学归国的伍连德博士,通过解剖死亡病例,与染疫乃至病死的旱獭,第一次提出了“肺鼠疫”的概念。
通过建立新型防疫机制,终是有效控制疫情,最后将三省各地的鼠疫俱数消灭。
对比伍连德博士在大疫中所作的卓越贡献,中医的“无能”遭到了时人大力批判、嘲讽与抵制,关于废除中医的论争愈演愈烈,就此持续了上百年。
郁容在穿越前,时常还能在网上看到所谓“中医黑”,三五不时拿东北鼠疫一例说事,以证明中医是骗人的“伪科学”。
与此同时“中医粉”则拿岭南名医罗芝园的事例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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