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主持也哭。
不过主持可是个很持重的人,笑起来时跟佛祖也几分像,眼儿眯眯的,耳垂长而饱满。
娘亲说,主持生来就是个活佛的模样。
子桑和主持说,我明儿就要下山了。
主持说,你发的誓言便算是圆满了。
子桑告诉主持,她说,圆和不打算跟着我了。
主持说,圆和本就不应该跟着你。
就这么闲闲儿地说了几句话,子桑便觉得她想多了,主持可是一点儿也没有不舍得她的意思。
不过住持送了一串念珠子给她。
那珠子主持平常也是捻在手里边的,主持说,你我多少有些缘分,我便给你个信物罢。
主持说,信物就是,你和人有什么约定,便以物相赠,他日说起物事,便知情由了。
如此子桑便将念珠接过来,那念珠是紫檀色的,暗幽幽地发着光,上边周身都刻着金色的万字佛印,一共有十二颗珠子。
子桑说,我没有什么好回赠给你。
主持便笑了。
主持说,出家人是不需什么回赠的。
回了院里,子桑把主持送的念珠给娘亲看。
娘亲说,主持人真好,这佛珠看着很是贵重,或而也是哪位夫人送给主持的。
子桑说,原来送的东西也是可以转送给别人的么。
娘亲说,自是可以的,不过若觉得非是寻常物是的话,便不能胡乱送人,像念珠这种东西,因着有佛缘,送给谁都不碍。
如此子桑数了数那佛珠子,一共十二颗,她说,那我以后遇着了有缘人便送她一颗念珠好了。
她巴巴儿地把那念珠同着那两枚铜钱好好儿地收进了荷包里边。
娘亲低着头嗯了声,她这两天总也盯着那方绣帕,灯前日下,没日没夜。
她说,得赶紧绣好,娘亲说,到时候叫你公叔带给伯良。
子桑看着娘亲眼睛通红,不知为何娘亲要叫公叔把荷包带给伯良。
子桑扯着让娘亲睡觉,她说,等你到了府上再绣罢,主持说了,侯府里有许多绣娘,她们绣工可好了,叫她们绣什么便绣什么。
娘亲直摇头,她说,我得这两天就赶紧绣好。
娘亲不肯睡,又给针扎了一下,痛得直抽气,子桑便陪着她,盯着那针儿一上一下,线儿来回穿插。
娘亲的手艺也没多精湛,扎了手不说,连子桑也看出来线儿扎偏了。
子桑怏怏儿的,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娘亲她绣的那兽眼偏了许多,子桑只说,伯良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灯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子桑睡了过去,半梦之际,忽听见个声音说,风塑侯向来嫌恶女子,于是囚女于太国寺。
她一下子惊起身,听着钟响,该是拂晓时了,娘亲还在灯下瞅着针线。
娘亲说,你不睡了?
子桑说,睡饱了,子桑自己下床来找了前儿侯府里送来的衣裳,她看着灯下双眼通红的娘亲,她说,娘亲,我们要去长州城了。
娘亲手上的针就不动了,插在那绣偏了的兽眼上,怔怔望着子桑。
娘亲放下绣活,张着手,眼泪巴巴儿掉,娘亲说,抱抱。
娘亲这会也变得跟白允沫一般,像个半大的孩童,子桑不明白娘亲为何要哭。
子桑说,娘亲,你是不是舍不得这山上,舍不得主持她们,舍不得这院里万事诸佛。
娘亲摇头,再摇头。
娘亲也没说到底是舍不得谁,哭了会后又把泪儿抹干,推开子桑又是绣了起来,她说这得给伯良。
赶在早课前,子桑去了圆和住的那院里。
她怕圆和不记得要送她的事儿。
圆和果然就还在睡,圆和师父已起来了,她总也起得比其它人早。
圆和就睡在师父旁边的塌上,盖着床小被子,趴着淌口水,圆和师父仍是坐在那千佛珠里,拨一珠,念一句阿弥陀佛。
子桑先是作了礼,然后与圆和师父说,我今儿就要走了。
去长州城,长州城看似就在山下,却有好些路儿,怕是不方便时常往来的。
圆和师父问,你是去小住,还是久居?
子桑这才想起来,她不曾看信,也不知信里如何讲的,她总也以为下了山便是长久的下了山,她便是做那红尘中的凡夫俗子了,不曾想过小住后又回这山上来与佛祖为伴。
子桑说,我得一会问问娘亲信里儿是怎的说的,不过我想若下得山的话,便不必再盘在这山上了。
师父说,你就那般不喜欢这山上?
圆和师父说,山下人间也没什么好的。
圆和师父说,山上有佛祖作伴,有流云相佐,有经书持心,有木鱼声声,有晨钟醒神,有暮鼓安梦。
子桑摇头,她说,师父,你说的我不懂,我生来便有了这些,我要的,是那些别人有,我却没有的东西。
主持说了,我发的愿是入世,就是往那红尘俗世去的,她说,你们是从那红尘俗世里儿出来的,自不眷恋,我与圆和这等都是出海的鱼儿,终是要回到水里的。
圆和师父便又闭了眼,去拨那千佛珠,她说,那你便去罢。
子桑怯怯看了眼圆,怎的就还不醒来。
圆和师父说,叫她送你时,她又要哭的。
圆和师父说,我最看不得她哭的样子。
子桑就问了,那你怎的还打她呢。
圆和每次挨打都是要嚎嗓子的,自是每回都哭。
圆和师父说,打在她手上,我也痛的。
圆和师父说完,便又是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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