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元秀因着对子桑的脾性都已是知根知底,便安下心来,与通福分坐在案前。
南无却仍是站着。
任子桑如何劝说,南无都仍是站着,神情比往时还要吓人。
通福最是爱吃,子桑把大块的肉都往他碗里夹,同时抱有一丝的幻想:“我从王都回来后,可能就住回太国寺了,元秀通福,你们以后可以来找我玩。”
在元秀口中奴下的地位似乎都是很低,可是在子桑看来,她们做奴下的,反倒比她自由得多。
通福连连点头:“我知道太国寺的路,走快些,鸡叫前起身,午时便到了。”
元秀也应下来:“像许多府上的夫人小姐们都爱去太国寺,我估摸着找下家时,管事就会把我介绍给人家需要陪侍的小姐了,赚的钱多些,穿得也体面,她们若是去太国寺,我便或许可以经常见着你。”
这样最是好了,那即使是留在太国寺,也有些盼头。
子桑又想到了南无。
南无眉头紧巴巴地拧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子桑竟是没来由地迟疑了一会才敢问她:“南无,那你到时候也会跟我回太国寺吗?”
南无扫了扫桌上残剩的饭食,又分眼看了看三人。
几人都以为她要开口说话了,她只是侧开了头,仍不作答。
吃完后,元秀和通福收拾着餐盘食盒,打扫前厅,子桑跟进了内室里,南无亦是紧跟其后。
她已然把元秀和通福想成了贴心的好友,这些日子一直想着要留个什么东西作以后再见的信物。
“南无,你有信物吗?”子桑从她下山时带的小荷包里拿出一串佛珠手串,念珠是紫檀色的,与侍中僧人常用的差不多少,可戴在腕上那种,显然子桑戴便觉得大了。
南无没有回答。
“信物就是,你和人有什么约定,便以物相赠,他日说起物事,便知情由了。”子桑把昔时娘亲教给她的话,说与南无听。
她只顾说她的,向来不指望南无回应她。
子桑拧了好半天,扯不开那佛珠,眼睛就瞄上了南无腰间的短剑。
她说:“帮我割开它。”
南无皱起了眉头。
她天生不擅长用嘴与人说话似的,只是这般表达出她的疑惑。
“我只带了这个,我要给一颗珠子给元秀,一颗给通福。”
子桑并不知道这等物事到底有没有价值,她只想着,如此,元秀和通福就不会忘记去太国寺找她了。
南无虽是有些勉强,但还是抽出短剑,用那锋利的剑刃割开了子桑手中的念珠,珠子上都纹刻有金色的佛印,在灯下灿灿的,煞人心神。
子桑小心地将那一颗颗珠子装进荷包里,生怕掉了,这可是她唯一从仙盘山上带下来的。
剩了最后一颗在手心里,子桑捏着,面上很是纠结:“南无要不要给你一颗呢?”
可是南无会一直跟着她的吧?
“不要。”
“唔?”
南无这次开口回答了,那好吧,子桑将手心里的珠子放进了荷包里。
元秀和通福已将四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各自也拿了放府时带进来的包袱,卷背在肩上,一副就要离去的模样。
两人都穿着新袄。
这对于奴下可是很难得的。
元秀一直说,她出府时便要穿着回奴院去,其他人肯定要羡慕她。
子桑将系着的荷包又打开来,郑重地捏出一颗珠子,交到元秀手中,再捏一颗放在通福手上:“呐,这个是送给你们的信物,你们要好好收着,就不会忘记我了。”
元秀和通福对看一眼,又看着手心里的珠子,又齐转眼来看眼前这个主人。
大概这是最奇怪的主人了吧,不过他们仍是很欢喜主人家赏东西,虽然这东西好像也卖不值钱。
“好,那我们以后去太国寺要怎么找你呢?”
娘亲向来说她们在院里的身份不宜声张,像元秀和通福这样不起眼的小孩去寺院里说要找子桑,师父们怕是会不传。
“你便说找圆和。”
圆和是寺院里的小灵精,师父们都认识她的。
元秀与通福都点头说好,模样庄重,好似出了门便会上仙盘山太国寺那里问上一遍。
天已然完全暗下来,门前灯笼在风中微微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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