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的队伍每到入夜时便临着边上的驿处歇一晚,因着驿舍多数简陋,像往来的大户人家,基本都是在马车里歇息的,二日晨时到点便用早膳,过后便又是继续前行。
子桑睁开眼时,一如即往地,对上了南无转首过来一双幽暗的眸子。
南无说,这是刚送来的裘衣,披上。
她手里展开一件毛绒绒的雪白色风披,子桑摸了摸,顺顺滑滑的,很是暖和,便接过来披在了肩上,南无伸手过来帮她将领口系好,指尖冰凉。
出发时的那种惧意和恨意,渐渐随着日程的拉长而被子桑慢慢放下,只是目光每次触及南无腰侧的短剑时,仍是止不住遍体生寒。
南无伸出手来引她下马车,子桑便照旧扭身从反向的车辕上跳了下去。
气候渐渐也有了深冬的模样,地面积了层薄薄的雪,人说话时一个劲地往外冒着白气。
子桑向前走几步,眼前一望无际,轻波微漾的便是先前一直听得旁边侍从们提到的涣水了。
涣水是片很大的湖泊,内里环着长州,外接弥无海,要出长州,必经此水,入通河,直上往北再入天水河,便是白壁城的天子港。
长州到王都,水路最是便利。
早膳子桑仍是在空桐的目视下用完的,上路以来,无论吃的是什么,子桑都仍觉不及寺院里的白面馒头香甜。
这日用过膳食,空桐示意子桑跟着他,不必再回马车上。
空桐指了指不远处,在日头下微微闪烁着白色光芒的涣水与旁侧的盖娄说,现在冬时,行舟或需十日才可入通河,届时到了怯潮湾,怕是会有更为麻烦。
盖娄那张方脸凝重地点了点,他说,怯潮湾水流向来缓慢,若是再冷些,可能会结冰。
子桑见过冰,太国寺本就处于地势高处,天冷时,一些沉着水的坛子里便会结起薄薄的冰,拿到阳光下,很是光亮好看,不过转瞬就化开了。
可是子桑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河,更不知它结冰时是什么模样,她只是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默默地跟在空桐身后,她害怕空桐一回头,给南无使个眼色,南无的剑便划向自己。
跟着空桐走近涣水边缘后,子桑才发现,刚才因着位置的关系只看到了涣水里边的水,和远处一片白雾,走近了才看见往来不停地人和车马货物。
除此以外,几艘大船更是令她挪不开眼睛。
水面当然不止有大的船,更多的,还是形态多异的小渔船,各色各样,穿着不一的人呟来喝去,好不热闹,公父正在一队侍卫地簇拥下走向港口。
原本喧闹的人群便慢慢安静下来,都相互避退,让出一条大道。
这时的公父,一身鲜亮锦白的衣衫在人群中便显得尤其夺目,子桑正发怔间,却听得空桐与她说,打中间那艘就是我们要坐着去王都的官船,喜欢吗?
子桑赶紧也点着头说了声喜欢。
其实子桑更喜欢官船旁边的一条花船,不仅比公父要登的船大上许多,雕饰也是华美特异,尤其这般远看,船舷上亭台边舱的镀金飞凤栩栩如生。
见空桐大步往前,子桑亦是不敢止步,紧跟在他身侧,周边的人拿眼看住他们,有些还细声咕哝些什么。
上了船,空桐领着她进了舱房中。
空桐说,上舱是你公父居处,若不得许可,你不可随意擅入,船上余处,你自是可以走动打发时间。
说完空桐便瞧着她,一双眼似笑非笑,直到她点头答应,空桐才再看向南无说,看好她。
空桐走了后,子桑亦看了眼南无,她知道,南无最听空桐的话。
船上也是风大,可各处生着暖炉,并不显冷,子桑扯了好一会肩上的披风,怎的都拿不下来,便只好叫了声南无。
南无别的学得不快,解这披风时,手指却是异常地灵巧,不过刚一解开,便一个趔趄整个人倒在了舱门边。
子桑这才注意到南无面色苍白,大冷地天里额头渗着汗,身子也顺着船体的晃动而微颤。
子桑原就不打算理会南无的,此刻见她这副样子,便又念起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样不知所谓的佛家谒语。
佛祖是无处不在的,子桑只好装作并非本意,而是佛祖令得她不可无视眼前受苦的人。
子桑走近南无,将她手里拽着的披风拿过来,她说,你好像生病了,要吐似的。
她这话刚问完,南无便果真冲到舱室向着船舷地位置哇哇地吐了起来。
子桑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是想起自己生病的那段,语气一时又幽暗起来,她说,我当初生病时也吐,每次一吐元秀就这样轻轻拍我的背。
如此,南无吐得便更厉害了些。
“要是罗仲在就好了,听说他是神医,什么病都能治好,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子桑算是止住了对元秀的思念,语气慢慢露出关切地意味,她说:“我去告诉空桐吧,他会想办法给你弄些药吃的。”
南无摇头,嗓子里便哽了什么东西似的,说话的时候少了几分冷漠,有气无力,她说,头次坐船,不惯这种晃荡的感觉,觉得晕,过两日就好。
南无话头一落,子桑便感觉一股力道把自己往后推,她一下子便搂紧南无的腰,一时两个人都从舷边摔进了舱内。
原是船开了,惯性使然,南无本就习武抓得住船舷,可未曾防备会被子桑抱住,如此两人便团着倒在了舱内。
舱内本就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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