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字,她拉长了声调,连同程五娘的心跳也跟着拉长了。
程五娘开口,想辩解什么,回神的瞬间,看到的是另一个侍女手提大氅追上去的情形,那名年纪颇大的侍女扬声道:“二小姐,你又忘记披上大氅了,当心着凉。”
小公主与另一个侍女,却已走远。
在场一片死寂,针落可闻,所有人得脸色都是僵硬难看的,小公主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意味深长的嘲笑。
“完了。”一名贵女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
几个姑娘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是个平日里不发声的闷葫芦。
那名平日寡言的贵女脸色在泛白。
她厌恶的望着程五娘和程四娘,伸手指着她们:“都怪你们,这下彻底完了!”
程五娘握住手指,想着小公主离开前的话语,心下还有一线希望:“三公主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那名贵女打断了她的话语:“你程家到底是怎么样才能教出这样的好女儿?三公主没有追究的意思,神使呢?”
想起那名侍女倨傲的神色,对公主如同对待妹妹一样的姿态,程四娘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涩:“你是说?”
那名贵女的声音像是在哭:“我见过她,三年前,在襄州城!”
三年前,襄州城一战成名的人只有一个。
一个女人,用双刀,为襄州城斩开了一条生路。
如果有一个人有万夫莫敌之勇,那个人,只能是神使。
大家都认为她已经死了。
传闻终究是传闻,没人亲眼见过那震慑人心的一幕,就不会懂得其中的敬畏,那名贵女说:“得罪了荣华公主,你只能是倒霉,得罪了神使,程五娘你认为你还有出路吗?”
厉君并未将这件事记在心上。
不是因为不关切小丫头。
而是因为,这件事情要解决的话,着实太简单了,简单到,只需要她或者小丫头随意的一句话。
离开了一众贵女,小丫头本想试着融入帝国上流阶层的一点儿心思便淡却了,长时间的断层,她早就没法融入那个圈子了,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她左手牵着姐姐的右手,手心淡淡的温度让她心下稍安。
她望着两只交互在一起的手,手掌对手掌,她的手指勾着姐姐修长的手指,突然感觉,只要有姐姐,万事皆空。
万物复苏,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厉君握着小丫头的手,只觉人生再惬意不过,遇到程五娘的插曲并未在她心中留下什么,毕竟如今的她已经身居高位,可以睥睨世间,践踏法则。
“姐姐……”小丫头踮起脚尖,厉君配合的弯下腰,让她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她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丫头,你得快快长高呀。”
小丫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厉君:“姐姐,我要是长不高,你也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永远。
这是一个遥远到未知的永恒。
而对厉君来说,永远,就是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她单手扣住小丫头的腰身,直起身体,小丫头的脚尖离地。
最萌身高差什么的……
她能感觉到小丫头心情有点低落。
只有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小丫头才会问这个问题。
没有去提之前的事情,她走在一树桃花前,搂着小丫头转了个圈,一向冷硬的唇角弯出温柔的弧度:“永远。”
这是一句温柔到小丫头想哭的话。
小丫头将脸埋在厉君的颈窝,那双看起来干净的眼睛,如今黝黑不见底。
内心深处,似乎有蠢蠢欲动的魔魅突破束缚,破壳而出。
【你想得到什么?】
【我要姐姐。】
【想拥有多久?】
【永远!】
【如果失去呢?】
【不可能。失去,宁可死。】
此时枝头的花朵含苞待放,春天的脚步在走近,埋葬在冬日里的枯枝现出了更多的绿意,点点淡粉色的花苞次第出现,依稀可见隔日花开漫山的繁华热闹。
程五娘追上前去时,恰好看到神使俯下身,双手拦住三公主纤细的腰肢,而三公主则仰起脸,凑上前,小心翼翼的吻上了神使的嘴唇。
如果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她心下或许只有鄙夷不屑,可如今她清楚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便再也不敢用那样轻鄙的态度看待这两个人了。
她们果然!
原本只是恶意的中伤和猜测,这一刻通通变成了现实。
似乎察觉到什么,林间的两名女子同时转过头,看向了她这边。
隔着重重叠叠的花树,程五娘侥幸的想,她们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我!
“别动。”这一刻,背上突然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是女人的声音。
如果程五娘没有太过紧张,她就一定知道,身后的人,正是小公主身后那名样貌不起眼,眉眼温柔的女子。
一把匕首已经落在了她的脖颈上,身后的人声音依然温柔:“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该管住你不该张开的嘴,程家五娘,你说,是不是?”
身后女子放在她脖颈上的匕首带着铁器特有的冰寒,铁器沿着她的脖颈,慢慢在上面划出一根细细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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