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眉尖一挑,颇为不满:“静笃?”
“陛下在前番临去之前,曾与臣道,要赠臣一特殊大礼。”
迥异于赵让的平静无波,李朗则意外显形于色,他不吝在赵让面前流露真意,张口结舌地问:“你,你竟能猜到,我要赠你之物?”
赵让莞尔浅笑:“既是特殊,并不同寻常。臣如今心之所系,陛下亦可相赠之礼,不外乎臣女,与臣……身遭奇劫之前,所遗下的那卷图纸吧。”
李朗哑然,瞠目而视,半晌之后,才慨然长笑:“静笃,静笃!我果然……”
他未将话语道尽,深吸口气,正色向赵让道:“你猜得没错。正是那物,你所书所画极为详尽,我已命人将其制成。此物状似火铳,可是与之相通,借火药之威的军器?”
这回换作赵让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意,他点头赞道:“正是如此。”
只是那新鲜之物与传统火铳并不尽然相同,它无引火之绳,而是有个夹着燧石的触发杆,靠击锤与燧石砸出火星,而引燃火药池中的火药。
除此之外,还有个更彻底的改进,便是铳管之下,还有个管状空统,专门用来填塞配套制成的刺刀。
经这变动,此物便不止能成弓矢般的远程武器,还可作近身白刃战之用,经训练的士兵便无需另行安排□□兵额外保护。
李朗越听便越觉心花怒放,他当即让人把已制成的火铳取来,交予赵让。
赵让见他兴致勃勃,便也不加推辞,二话不说地为李朗演练起来。
原来他所展示给李朗一观的阵法,正是配合那新型火铳所用,其一是基本阵型的改良,可缓步前行至能与敌方实施近战肉搏为止。
后一则空心阵,则可御敌于四面八方,若人数众多,则罕有死角和弱点。
赵让向李朗详加说明道,这阵法原本是用以对付昔日南越不驯的蛮夷,他们人数众多,常数倍于东楚军队,且大多置生死度外,彪悍勇武,此阵与三行列阵齐用,效果非同小可。
李朗听罢,更现出神往之色,他重新要过火铳,由赵让指引着,将火铳搁地直立,往铳内前填火药,无视贴身老内侍的力阻,甚至尝试着发出一弹。
随着火药爆炸的声响,铅弹击断丈余远的一根粗枝,李朗志得意满地向赵让一笑道:“甚好甚好,等来日烽烟再起,我也可亲临阵前——是了,此物所射出的弹丸,却也比弓箭更易得,戍北军亦大可装备。”
提到边境军务,李朗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转瞬即逝,又成笑颜:“来人,摆酒设宴,朕与静笃要开怀痛饮!”
赵让并不推辞,只向李朗低声笑道:“你还是不想当皇帝么?”
李朗一笑,不复多言,只将赵让的手一牵,两人相偕,同回宫中。
酒宴摆上之后,李朗先行满盅,双手捧与赵让,赵让环视左右,见随从内侍皆在席外,这才含笑接过,置于额前。
李朗大笑:“你我真不用如此客气。”
“这宫中耳目众多,总要收敛些为好。”赵让不以为然,“我实不愿又惹出是非,难得太后因佛事而不欲再将我驱离……”
提及母后,李朗又是微沉了面色,他略一摇头道:“此时不要谈这些煞风景之事,先浮一大白。”
两人相对举觞,尽管各怀心事,喝起酒来却又互不甘示弱,不多时,便有内侍上前添壶。
酒酣耳热之际,李朗凝着赵让的眼眸,忽而脱口而出道:“静笃,你妹妹到底去了哪里?”
他紧紧盯着赵让,宛若匍匐蓄势的猛虎,赵让面色如常,淡然回道:“太后将长乐召回泰安宫服侍,她在承贤宫内,到底有诸多不便。”
“哦?此事我倒是不知。”李朗的目光并未偏离半寸,依然炯炯。
赵让将酒盅放下,柔声对李朗道:“我赵让纵不是东楚的臣子,为你也无甚可留恋惋惜。”
稍稍一顿,他看似极为随意地添道:“从南越上调至金陵的兵士,领军亦深谙火器之阵。”
李朗举杯着唇,却不入口,也未接赵让的话语,亦像轻描淡写一般道:“明日我便安排你女儿入宫。刘嫔临盆在际,等孩子出生,我便攫升她为妃——不管孩子是男是女,就交给你吧。”
赵让一惊苦笑:“这……强令母子骨肉分离,只怕……不妥……”
“静笃,”李朗沉声,“此事是我下的决定,你不必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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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的题外话,专供可能出现的考究党——
本章里小赵给小皇帝展示的方阵,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叫“线列战术”,别称“排队枪毙”法……是产生于17世纪盛行于18、19世纪甚至直到一战还能见到其身影的战法。
尽管看起来很傻,但却是应遂发滑膛枪和刺刀的诞生而横行于世。
那个缓步推进的三段击和空心阵都是这种阵法的变形。
我国的大明朝就出现过这种三段击,既记载于明将焦玉的《火龙经》上,又曾实战运用于和云南麓川土司思伦的战争中,威力巨大——把大象打跑了,嗯。
不过当时,只有火绳枪便是了,明以后,清的火器不进反退,直到鸦1片战争后,西方早已用上遂发枪,线列战术,本朝么……
话说因为本文是架空,所以里面的元素从秦汉一直延伸延伸延伸到,明,可以说是上下两千年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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