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莫要松懈。”李朗道,他承认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若母后不牵扯其中,那绝对是大善之事。
魏一笑听罢皇帝吩咐,退下离去,回到自居的屋中,羽仙等三名心腹已在内等候,他也不看三人,沉声便道:“一切依计行事。”
三人齐声应“是”,魏一笑转向羽仙,问道:“那谢濂所豢养的死士确已一网打尽了么?”
羽仙迟疑了须臾,还是摇头道:“无法确认。在谢府只见尚书亲卫,但不曾发现有江湖客般的人物,如谢……尚书真另有助力,今晚也没有现身。”
“他有。”魏一笑斩钉截铁道,“当初长乐观设陷要置赵让死地那些人必是江湖死士无疑。这些恶徒一旦知晓谢府遭难,大有可能要到城中作乱,我们必须提防着才行。”
“那……”羽仙疑惑地问,“头领既然要除去谢濂,为何还要假意与谢濂联手,对付赵……呃,南越僭王?”
魏一笑没有留意属下语气神态的微妙,颇有些不耐烦地道:“不是我要除去谢濂,是陛下之意。至于赵让,那人心事太重,陛下对他又下不得狠手,纵是没有谢濂从旁协助,我也要将他根除,以绝陛下后患。”
语罢,他瞪向羽仙,不快道:“依计行事,别再多问了!”
羽仙生怕魏头领从她的异样中看出端倪来,堪破她今晚违令救人之事,连忙低头应是。
第103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
赵让自是不知魏一笑的决心,他身沉于车辇中的软座内,心思游动,犹在回想那夜琉璃塔之行,自称皇帝李冼的和尚口所许下的承诺:
“若你助朕翦除逆子叛贼,重夺皇位,朕不但保你妻子无虞,且由你等返回南越,你仍可拥兵据藩,朕届时必下旨诏告天下,正式册封你为南越王,王位就由你赵氏世袭。而大功告成后,朕那逆子也随你处置,是生是死,朕绝不过问。”
而在昨夜,海玄再次重申了他的条件,只是这回情势再变,赵让的妻儿皆落到李朗手中,他声色俱厉地质问赵让:“那小儿这般行径,是置你于何地?他若对你有半分信任与倚重,也断不会做出斩除你至亲之事来。赵让,你还信那小儿对你另眼相看么?到时你的下场,不过一阶下苦囚,纵使侥幸得了性命,做那小儿一生一世的嬖幸宠儿,与内宦妇人无异,你又甘心?”
赵让扬眉淡笑道:“王女初来乍到,行事亦仅凭血气之勇,莫说压根想不到去策动当今那位秘调入金陵的南越军,便是她忽得天助,自悟出此法,她也没那能耐找到城外山间的兵营——何况携子而去。许是臣多虑,王女此行似是得‘高人’指点,令她心甘情愿自投罗网。”
说话间,两人毫无顾忌相对而视,各噙浅笑,等赵让话音落,海玄面不改色地道:“汝妻性情刚烈如火,既深悔所托非人,行事确难免有欠谨慎,若非朕极力劝阻,她还计划潜入宫城与窃位之贼玉石俱焚。赵让,以你之见,这是谁之过?”
忆及此处,赵让面色一沉,所幸人在坐轿之中,身边并无旁人,他当时一笑而过,却不得不承认,海玄此话正中他痛处。
叶颖与他夫妻一场,比翼双飞,甚至同生共死,即便如今劳燕分飞,他又能眼见那女子在众目睽睽下受尽屈辱身首异处?
明知是他人用心险恶所布下的局,却也无计可施。
海玄又提及,赵让当年拥兵数十万而不救金陵之围,已令朝堂诸臣齿冷,他束手就擒后,仍不为众谅解,只是李朗一意孤行,全他性命;而近段时间练湖屡次的异象,更有传言甚嚣尘上,言之凿凿这为武将谋逆的凶兆,自是又对上赵让本人。
李朗当众斩杀南越叛贼,以定人心,张扬皇威,兴许也有李朗本人的私欲杂于其中,然而归根结底,他确是一心一意,要保赵让不死。
然只是不死,不过行尸走肉而已,赵让默默自嘲一笑,可惜自己并非能一心侍奉君王的佳丽娇娥。
他再次庆幸能够趁塔中众人不备一击得中,除去蛇蝎子玉。
练湖异象之事,赵让从当日李铭口中也知道一二,据李铭所言,那事根本子虚乌有,之所以给传得煞有介事,说来也是海玄与子玉的巧计:
那练湖水军中原就有海玄的忠心臣属,再以十数人等伪装作渔民,依令在某时某刻,现身练湖上,这些人身带迷香,有惑人心神之功效。
待迷香效果一起,人人神思恍惚,眼前幻象迭生,耳边异响不断,此时只消有人带头高呼出他所见所闻,愈是描绘得栩栩如生,便越能令在场旁人受其感染,与此人目睹同一事物,听得同一声响。
这套把戏说穿了根本一钱不值,是时李铭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只道或许母亲未对他坦言相告,赵让却是苦笑,向李铭道:“你若知为何‘兵败如山倒’便该相信这确能发生。”
当年赵让随父南下收复闽地时,叛军分作三路,试图左右夹击,而他们击败中路后,即刻将敌方大将授首消息广传四野,左右两翼叛军居然未战而溃,自行解散。
所谓乌合之众,便是这般,聚散平乱都不过顷刻间。
这般寻思下来,赵让不觉攥紧了置于膝上的双拳,那海玄果然是个人物,他击杀子玉,赌的正是此人心性,不想他还真能对左膀右臂的女子惨死一笑置之。
此人真是李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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